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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千到一万五 数字背后是沉甸甸的认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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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龙教练蹲在战队新址训练室的地板上,指尖捏着卷尺的刻度,正核对最后一个插座的位置。墙角的插座边缘得和训练桌齐平,精确到毫米,不然队员们插线时得弯腰绕圈,时间长了容易腰酸。这点细节他在清单上用红笔标了三次,此刻仍要躬着身子亲自量过才放心——卷尺的刻度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他眯起眼凑近了看,确认“80公分”的标记和桌沿严丝合缝,才松了口气。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震感透过布料传到大腿,麻酥酥的。他忙直起身,拍了拍沾着灰尘的裤腿——卡其色工装裤的膝盖处磨得发亮,泛出浅白的毛边,是这阵子蹲得多了的痕迹,连带着里面的护膝都磨薄了一层。掏出手机时,屏幕上“龙雷老板”四个字在暖黄灯光下格外醒目,像块小石子投进他心里,漾开圈细碎的涟漪。

他指尖在屏幕边缘摩挲着,钢化膜边缘有点翘角,是上周搬设备时被纸箱角蹭的,当时光顾着护设备,没顾上手机。心里头跟揣了只小鼓似的咚咚直跳,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胸前洗得发白的队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这阵子为了战队新家的事,他天天泡在这儿,天不亮就去家具城盯货,跟老板砍价时能磨上半小时,就为了让电竞椅便宜五十块;半夜还在训练室画布局图,铅笔芯断了三根,橡皮擦得只剩个小疙瘩;光是设备清单就改得纸都快磨破了,宿舍床架的尺寸更是量了又量,连小马那超出常人的肩宽都算进去了,就怕哪个小伙子睡不惯翻身时磕着腿。

这会儿龙雷老板突然打电话来,他心里不免打了个转:“老板这时候找我,是有啥急事?”他挠了挠后脑勺,指腹蹭过被汗水打湿的发茬,那里黏着点从墙皮上蹭下来的白灰。“难道是新地方的布置有啥不妥当?”他眼珠扫过训练室,靠窗的电竞椅都按队员身高调好了高度,最高的小马那把升得比旁边的高了五公分,椅面的护腰垫鼓鼓囊囊的,是他特意挑的加厚款;墙脚的垃圾桶摆成了直线,间距都量过,刚好两步就能走到,方便每个人扔垃圾。“昨天看厨房的抽油烟机,老板提过要大功率的,我特意盯着换了台最大的,电机转起来跟小旋风似的,炒辣椒都呛不着人,应该没问题啊。”

他又想起宿舍的衣柜,按每个人的肩宽调了隔板宽度,tallest的小马体型壮,衣柜深度特意加了十公分,连挂杆都换了加粗款;连阳台的晾衣绳都拉得稳稳当当,两端用膨胀螺丝固定,试过挂五件湿外套都纹丝不动,刮风都晃不动……这些细节他都反复核对过,用红笔在图纸上打了勾,按理说不该出岔子。

“难不成是老爷子那边有啥情况?”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前几天龙雷老板还在微信里说,伯父能自己喝半碗粥了,病情稳了些,护士还夸老人家精神头不错。那是……战队资金出问题了?想到这,他心里咯噔一下,喉结动了动。这阵子采购、布置确实花了不少钱,光那批电竞椅就花了小两万,昨天结算厨房用具时,账单数字看得他眼皮跳——光那套定制的战队标志碗碟,就比普通款贵了三成。难道老板是觉得开销太大,要跟他合计缩减预算?

他攥着手机在原地踱了两步,训练室的地板刚擦过,蜡打得匀匀的,映着头顶的灯光泛着亮,倒映出他来回晃动的影子。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龙雷老板为了这支战队,把能凑的钱都投进来了,连老爷子住院的空隙都要跑过来盯进度,上次来的时候,眼里的红血丝比训练室的指示灯还密,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都没顾上刮。那份心气儿他看在眼里,要是真因为钱的事为难,他哪怕自己少拿点工资,也得把队员们的训练条件保住——毕竟小伙子们跟着他们干,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扎根,不能让人家觉得寒酸。

“不管咋说,先接了电话再说。”万龙教练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嗓门习惯性地洪亮起来,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紧张:“老板,您找我?”

龙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几分刚从沉静中缓过神的温和,不像平时在训练场上那般利落,倒添了点松弛的意味:“休息了吗?要是已经睡下,或者还在忙收尾的活儿,那这事就明天再说,不急。”

万龙教练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腹按在冰凉的金属边框上,刚才心里那些七上八下的猜测忽然就平了大半。他看了眼窗外,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远处的路灯像颗颗昏黄的星子,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墙上的挂钟时针都快指向十一点了,秒针滴答响着,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数着他的心跳。刚才还觉得燥热的后背,这会儿倒像被晚风扫过,凉丝丝的舒服——大概是通风窗没关严,风卷着夜气钻了进来,带着点楼下香樟树的味道。

“没呢老板,”他赶紧回话,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顺手把手里的卷尺往工具箱上一放,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刚把最后几个插座位置标完,正准备收拾收拾锁门呢。您有啥吩咐?这会儿说就行,不耽误事。”

他心里琢磨着,老板这话听着客气,八成是真有要紧事。刚才还想着会不会是预算的问题,现在倒觉得不像了——要是真为钱犯愁,老板的语气怕是不会这么松快,该带着点沉劲儿才对。难不成是新家布置得合心意,想夸两句?这么一想,他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这阵子熬的那些夜,数的那些螺丝,跑的那些路,好像都值了——就像小时候搭积木,搭完了被大人夸一句“真结实”,心里头甜丝丝的。

龙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基地这摊子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盯着。我这阵子守着老爷子,虽没常在跟前,但你跑前跑后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却又说得干脆利落:“所以我琢磨着,得给你涨工资。这不是随口一说,是实打实该有的。你把战队当成自己家的事来操持,这份心,这份力,都该被看重。”

电话那头的龙雷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让人踏实的力量,仿佛透过电流,把那份认可和肯定直直送到万龙教练心里。他能想象出龙雷此刻的样子——大概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窗外的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眼神沉静得像训练室刚铺好的地板,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分量,一句是一句。

万龙教练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卷尺从工具箱上滑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在这安静的训练室里显得格外响亮,惊得他自己都哆嗦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耳边又凑了凑,听筒都快贴到脸上了,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声音都带着点发紧的沙哑:“什、什么?”

他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上刚贴好的战队Logo——龙形遒劲,凤影翩跹,金属质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边缘的打磨处还带着细微的反光。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台没关紧的风扇在转,刚才还在琢磨老板是不是要提预算的事,怎么转瞬间就冒出“涨工资”这三个字?这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耳尖微微发烫,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半拍,跟队员们打排位赛时逆风翻盘的节奏似的,又急又乱,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热乎劲儿。

龙雷的声音在听筒里轻轻沉了沉,带着几分对现状的清醒认知,却又裹着股稳稳的力量:“嗯,战队现在就咱们俩撑着大梁。我这边牵挂着老爷子,很多事顾不上细处,全靠你一肩挑。训练室的设备、宿舍的布置,甚至连队员们以后吃饭的锅碗瓢盆,哪一样不是你盯着才落得妥帖?”

他顿了顿,病房里父亲翻身的轻响从背景传来,衬得他的声音更显温和:“这队伍要往前走,不能让肯干的人寒心。涨工资是应该的,不止是现在,以后队伍好了,你的功劳只会更重。”

月光落在龙雷的侧脸,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远处的树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水墨画里晕开的墨痕。语气里藏着对未来的笃定——眼下人少事多,但只要彼此都把心放在一处,这摊子事总会慢慢铺开,像训练室的网线一样,看似杂乱,实则早有规划,迟早能连成一张稳稳的网,把每个人都网在里头,往前拽着走。

万龙教练深吸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卷尺,指尖攥得有些发白,指节都泛了青。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憨直,像个被老师夸了的学生:“老板,您这话可就见外了。这本来就不是我分外的事么?您得陪着伯父,队里这些杂事我不盯着谁盯着?”

他挠了挠后脑勺,指腹蹭过被汗水打湿的发茬,那里黏着的灰尘被蹭掉了些,露出下面黝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实在:“您把战队交到我手上,是信得过我。再说了,看着这训练室一点点像样起来,从空荡的毛坯房变成现在这样,连墙角的踢脚线都对齐了,我心里也敞亮。这哪能跟工资挂钩呢?”

训练室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是真没琢磨过这些,只觉得既然答应了龙雷,就得把事办得妥妥帖帖,像给电脑装系统似的,不仅要能运行,还得流畅不卡顿,连后台程序都得优化到最佳状态。至于回报,压根没往心里去——就像农民种地,伺候庄稼的时候,哪会先想着秋天能收多少粮?

龙雷听着万龙教练那带着憨直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病房里的月光刚好落在他唇边,漾开点柔和的笑意。语气里添了几分温和的坚持:“话不能这么说。你心里装着战队,把这些事当成自己的责任扛起来,这是你的情分,但该有的本分我不能含糊。”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床头柜,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强调自己的态度:“咱们是要一起把队伍做起来的人,不是临时搭伙的交情。你的付出,看得见,也该算得清。涨工资不是客气,是规矩,也是往后的样子——跟着我干,付出就有分量,功劳就有回报。”

病房里的月光又移了移,照在他握着手机的手上,指尖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更显这份决定的认真。父亲的呼吸声平稳悠长,像为他的话打着节拍,让每个字都落地有声,砸在地上能弹起回音。

万龙教练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腾出双手往工具箱里收拾东西,卷尺被他卷得整整齐齐,金属卡扣“咔”地一声扣上,像给刚才的话收了个尾。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试探,尾音都轻轻扬着,像怕问得唐突:“老板,那……您要是真这么打算,这工资……打算涨多少啊?”

其实问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直白,倒像是盼着这点好处似的,脸上顿时更热了。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像怕被旁人听见:“我不是那意思啊老板,就是……就是想心里有个数,您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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