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盘算 从十万开销到一份应得的肯定（第1页）

龙雷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悬，目光落在万龙教练发来的信息上，字里行间的妥帖让他心里熨帖得很。病房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壁灯，光线透过他乌黑的发梢，在耳后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刚给父亲喂完药，老人家呼吸匀净，眉头舒展，显然是睡熟了，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这老万，办事就是靠谱。”他对着空气低笑一声，声音压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父亲。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敲击玻璃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收到了，辛苦你跑前跑后。三层楼都妥当了？那我就放心了。等这边忙完，我带老爷子过去看看，让他也踏实。”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顺手把手机揣进裤兜，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俯身给父亲掖被角时，他动作放得极缓，指尖掠过被边时特意顿了顿，确认没有漏风的地方。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得更高了，银纱似的漫进来，一半落在父亲鬓角的白发上，像落了层细雪，另一半落在龙雷的发顶，把他黑色的发丝染得泛着冷白的光，衬得他眼下的淡青色更明显了些，可那双眼睛里的沉静，却比月光还要稳。

心里那块被琐事揪紧的疙瘩，总算松了松——战队的新家从选址到布置，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如今总算有了着落；父亲的病情虽然没彻底好转，但至少稳住了，不再像前些天那样反复发烧。这两件事顺了，连空气都好像清新了几分。

他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万龙教练描述的布局：训练室要靠窗，光线好，电竞椅得选带护腰的，队员们每天坐十几个小时，不能伤了腰；宿舍要分上下铺，每人配个书桌和衣柜，私密空间得留够；食堂的灶台要选大的，抽油烟机功率得足，毕竟队里有几个小伙子炒菜喜欢猛火……想象着队员们端着餐盘在食堂说笑，训练时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此起彼伏，晚上躺在宿舍里开卧谈会的样子，龙雷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又深了些。

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表盘的荧光在暗处泛着微光。“明天一早就联系他们，让大伙儿也高兴高兴。”他对着熟睡的父亲轻声说，低头时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扫过额角，眼里的期待像揉碎了的星光，“等咱们搬进新地方，就该好好练了。争取年底的联赛能拿到个好名次，到时候带老爷子去现场看比赛。”

“好日子，在后头呢。”这句话说得轻，却带着股笃定的劲儿，仿佛能穿透病房的寂静，直抵未来。

龙雷正望着窗台上那盆父亲养的绿萝出神，月光落在叶片上，把脉络照得一清二楚。忽然，两道清越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心里响起，像山涧的龙吟撞上林间的凤鸣，交织在一起，却不觉得嘈杂。

“老板，恭喜你，战队的新家总算落定了。”龙声沉厚，带着股庄稼人下地干活的踏实劲儿，每个字都像砸在实地上，“你熬了这么些日子，每天医院、战队两头跑，眼睛都熬红了，总算没白费力气。”

凤声紧跟着响起，轻扬得像初春的风拂过新抽的柳丝，裹着点暖意：“我刚才瞅了眼，那些家具摆得可妥帖了，训练室的桌子间距正好，既不挤着也不浪费空间，宿舍的床架晃了晃，稳当得很。队员们住进来啊，定能舒心。你心里的石头，该落一落啦。”

龙雷指尖在裤腿上轻轻摩挲着，布料的纹理蹭过皮肤，带来细微的触感。他对着空气弯了弯嘴角，弧度浅浅的，却带着真切的笑意，低声回了句：“嗯，等他们都搬过去了，就该好好规划下一步的训练了。”心里那点绷了许久的弦，像是被这两道声音轻轻拨了拨，松快了不少，连呼吸都觉得顺了些。

龙声忽然沉了沉，像是话到了嘴边又斟酌了片刻，带着几分认真：“老板，有件事得提一句。你这些日子忙着战队的事，又惦记着伯父的身体，辛苦是真的，但万龙教练这边……”

凤声接过话头时，语气里添了层温和的提醒，像朋友在耳边轻声念叨：“他这些天可没闲着，训练室的设备清单改了八遍，从显示器的刷新率到键盘的轴体，一个一个跟厂家核对；宿舍的床架尺寸逐个量过，就怕太高了碰头，太矮了憋屈；昨天我还看见他蹲在家具市场，挨个摸那些桌子的边角，非得确认磨得光滑没毛刺才肯下单，实在是费心。”

龙声跟着加重了语气，带着点替人抱不平的意味：“是啊！采购的时候货比三家，砍价砍到老板脸都黑了；归置的时候自己扛箱子，累得后背都湿透了；安装师傅来的时候，他全程盯着，连个螺丝的松紧都要亲自检查，样样亲力亲为，没喊过一句累。依我看，该给他涨涨工资，既是肯定他的辛苦，也是让兄弟们都觉得踏实——肯干的人总该被看重，不是吗？”

龙雷指尖猛地一顿，摩挲的动作停了。窗外的月光正好移到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思索照得分明。万龙教练弯腰核对家具尺寸的背影——那天在家具城，老万穿着件洗得发白的T恤，裤脚沾了点灰，背有点驼，却看得格外仔细；还有他蹲在训练室地板上标记插座位置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鬓角，都能看见几根白头发了……这些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他心里一动。

他轻轻点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决断：“你们说得对。明天一早就找他聊聊，这工资必须涨，不光要涨，还得好好跟他说声谢谢。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他了。”

凤声轻笑起来，那笑声像风吹过檐角的铜铃，清脆又悦耳：“这才对嘛，赏罚分明，队伍才能更齐心呀。你把大家的付出都记在心里，大伙儿才愿意跟着你往前冲。”

龙雷抬手揉了揉眉心，那里因为连日熬夜有点发紧，揉了两下，竟觉得舒服多了。心里那点因琐事堆积的疲惫，好像被这两句提醒扫去了大半。月光落在他肩头，仿佛也沾了层暖意，不像刚才那样清冷了。他忽然觉得，连心里的声音都在替他留意着身边人的付出，这样的队伍，怎么会走不远呢？

龙声的语调又沉了沉，带着几分精打细算的考量，像是在拨算盘珠子：“虽说咱们战队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但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十万多了。你数数，训练室的电竞椅一把就上千，服务器更是大头；宿舍的床架、衣柜，都是选的结实耐用的；加上刚添置的厨房用具，锅碗瓢盆、冰箱微波炉，每一分都花在实处，没浪费。”

凤声轻轻应和，声音软乎乎的，像团棉花：“钱是花了不少，但花得值当呀。队员们有了像样的训练环境，住着舒心，才能专心练技术，这都是打基础的事。但万龙教练这阵子的辛苦，可不能因为预算紧就含糊了，不然寒了人心，可就亏大了。”

龙雷指尖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轻轻点着，木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心里算着账。训练室的设备清单、宿舍的采购发票、家具城的付款记录……这些数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不少，刚开始筹备战队时凑的那点启动资金，已经下去大半了。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把对面楼房的影子拉得很长，低声道：“钱花了可以再挣，比赛打好了，赞助、奖金自然就来了。可人心要是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万龙这功劳，不能用预算紧当借口。”

龙声哼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股江湖人的爽利：“这才像样！舍不得给干事的人甜头，谁还肯拼命往前冲？十万都花了，不在乎多这一笔，关键是让大伙儿看见，跟着你干，值！你心里装着他们，他们才会把战队当成自己的家。”

凤声接话时，语气里满是赞同：“再说啦，省下这点钱，看似是省了，可寒了万龙教练的心，他要是觉得付出不被看重，往后做事难免打折扣；其他队员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跟着你没奔头，反倒得不偿失。不如痛快点，让万龙教练知道，他的辛苦，你都看在眼里呢。”

龙雷站起身，月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正好勾勒出他挺直的肩背，像株在月光里舒展的树。他从裤兜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神里的笃定。点开通讯录，找到“万龙”的名字，那两个字是他当初亲手存的，旁边还加了个“靠谱”的备注。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他想了想，又收了回来——现在太晚了，老万估计也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当面说更显诚意。

“明天不光要涨工资，还得请他喝顿酒，好好聊聊下一步的训练计划。”他轻声说，语气里透着一股稳当的笃定。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人才要留在该留的位置，人心齐了，劲儿往一处使，这战队的日子，才能像这窗外的月光一样，虽然现在还带着点清冷，慢慢的，总会亮起来，暖起来。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父亲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龙雷重新坐回椅子上，心里的那块石头彻底落了地，连带着眼皮都有点发沉。他望着父亲熟睡的脸，嘴角噙着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