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晚年在上海的教育活动(第2页)
鲁迅定居上海后,曾两次回北京看望母亲。头一次是1929年5月15日至6月3日。在这期间,应各大学校学生邀请,鲁迅曾到4个大学做过演讲。
5月22日傍晚鲁迅前往燕京大学演讲,讲题为《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
5月29日上午7时,鲁迅到北京大学第三院礼堂演讲(原定第二院,因听众太多,临时改在第三院礼堂,可是连第三院礼堂也挤得水泄不通,鲁迅绕到后台才走上讲坛),演讲内容与《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大体相同。
6月2日上午鲁迅在北平大学第二师范学院(此校前身即女师大)演讲。据有关同志回忆,这次主要是讲女子解放问题。
6月2日晚鲁迅在北平大学第一师范学院(此校前身即北师大)演讲。据陈楚桥回忆,这次演讲主要是批判“新月派”文人,并对革命文学的论争提出自己的看法。鲁迅指出,革命文学家必须首先是一个革命者,不必忙于挂招牌,其次要多从外国革命文学理论借点光来指点我们的创作道路。
鲁迅另一次到北京是1932年11月13日去探望母病。鲁迅回到北京,反动统治者惊恐万状,而青年学生却非常兴奋,热烈欢迎。鲁迅这次在北京只住了15天,忙得很。许多大学的学生来请他演讲,因为时间关系,他只接受了5个大学的邀请,做了著名的“北京五讲”。
1932年11月22日,鲁迅到北京大学第二院(即今沙滩后街55号人民教育出版社大院)演讲,讲题为《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同日,又前往辅仁大学演讲,讲题为《今春的两种感想》。以上两份记录稿均经鲁迅改订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24日下午,鲁迅到北京女子文理学院讲演,题为《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学》。
27日下午,鲁迅到北师大讲演,题为《再论第三种人》。
28日上午,鲁迅到北京中国大学讲演,题为《文艺与武力》(另一说为《文学与武力》)。
这几次演讲听众都很多。特别是1932年11月27日在北师大讲演的那一次,正值星期日,校内校外听众人山人海,风雨操场容纳不下,改为露天演讲,有的听众竟爬到树上听。
当时正是“九一八事变”一年以后,是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了我国东北三省,并酝酿把战火扩大到关内的严重时刻。国民党反动派对外执行“不抵抗主义”,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们的大好河山、**我们广大人民群众时,反动派对内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大肆镇压爱国运动。在国难临头、民族垂危的恶劣形势下,当时青年学生的思想是很紊乱的,不少人存在悲观、失望、没有出路、做亡国奴等糊涂思想。鲁迅这几次讲演,给青年指明了方向,起了唤起群众、宣传群众、鼓舞群众、教育群众的重大作用。
鲁迅在光辉一生的最后9年,成了伟大的共产主义者、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面对内外敌人的疯狂进攻和残酷迫害,他英勇战斗,毫不退却。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拿起笔,去回敬他们的手枪。”[106]
这9年,他虽然已不在学校担任教职,但仍然继续参与教育战线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1928年,鲁迅在自己主编的《语丝》第32期上发表了冯珧的《谈谈复旦大学》,揭露当时复旦大学的一些腐败现象。站在复旦大学当局一边的一些人表示不满。泮楚基虽然不得不承认复旦当时有“美国化商业化的趋势”,但又为校方辩护。章达生除了为校方辩护以外,还攻击鲁迅“袒护”冯珧。
鲁迅发表了泮楚基、章达生的来信,又另行发表宏芬进一步揭露复旦大学腐败现象的文章《我也来谈谈复旦大学》,对敢于揭露教育界黑暗面的青年学生予以支持。
不料,这件事竟触怒了已成为国民党党棍的复旦大学毕业生许绍棣,成了鲁迅不断遭受迫害的原因之一。鲁迅后来揭露了许绍棣的卑劣行径。他说:“……例如我那《二心集》被删剩的东西,书店改名《拾零集》,是经过检查的,但在杭州仍被没收。这种乱七八糟,自然是普通现象,并不足怪,但我想,也许是还带着一点私仇,因为杭州省党部的有力人物,久已是复旦大学毕业生许绍棣老爷之流,而当《语丝》登载攻击复旦大学的来函时,我正是编辑,开罪不少。为了自由大同盟而呈请中央通缉‘堕落文人鲁迅’,也是浙江省党部发起的,但至今还没有呈请发掘祖坟,总算党恩高厚。”[107]
20世纪30年代,反日爱国学生运动一浪高过一浪,鲁迅写了大量杂文,给予有力的声援。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北三省。9月22日,中共中央发表通电,号召全国人民奋起抗日。9月28日,鲁迅发表《答文艺新闻问——日本占领东北三省的意义》,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他指出,侵占东三省,“是日本帝国主义在‘征膺’他的仆役——中国军阀。也就是‘征膺’中国民众,因为中国民众又是军阀的奴隶”。[108]蒋介石却发出“不抵抗”令,鼓吹“忍辱含愤”“逆来顺受”,激起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各地学生纷纷到南京请愿,要求出兵抗日。国民党反动政府先是下令严禁请愿,继而又疯狂屠杀请愿学生,并且污蔑爱国学生“捣毁机关阻断交通……”,说什么学生游行请愿的结果是“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云云。12月25日,鲁迅发表了著名杂文《“友邦惊诧”论》,愤怒声讨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严词痛斥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卖国投降政策,给爱国学生运动以热情的支持。两年后,鲁迅又写了杂文《冲》,揭露国民党贵州省教育厅长镇压贵阳学生纪念“九一八”爱国游行,造成死伤学生42人的惨案,指出国民党反动官员都是一批媚敌卖国、只会对10岁小学生“横冲直撞”肆意屠杀的刽子手。
在1935年2月9日给萧军、萧红的信中,鲁迅又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卖国投降政策。他指出,以蒋介石为首的反动派一方面写文章把日本侵略者当作“友”,一方面又把爱国人民当作“敌”,加以讨伐,千方百计严禁青年学生的爱国运动。“今年就要将‘一·二八’‘九一八’的纪念取消,报上登载的减少学校假期,就是这件事,不过他们说话改头换面,使大家不觉得。”[109]
1933年年初,日本帝国主义大举入侵关内。1月3日,榆关失守,平津告急。国民党反动派仓皇南逃,以“保护文化”为名,运走大批古董文物,却大肆指责北平各大学提前放假疏散学生是“妄自惊扰”,只许他们偷运古物,不准大学生逃难。有的文人也错误地责骂大学生“敌人未到,闻风远逸……即使不能赴难,最低最低的限度也不应逃难”云云。鲁迅义愤填膺,在半个多月中连续写了《逃的辩护》《崇实》《论“赴难”与“逃难”》《学生与玉佛》等文,声讨国民党反动派,并驳斥攻击学生的种种谬论。鲁迅指出,大学生只能“逃难”不能“赴难”的可怜局面,是国民党反动派奉行卖国投降政策,一贯镇压学生爱国救亡运动造成的。国民党反动派“迁移古物和不准大学生逃难”,是因为大学生“不值一文钱”,而古董文物“可以随身带着,随时卖出铜钱来”。国民党反动派一面劫持古物,弃城南逃,一面却对大学生临难疏散横加指责,目的在于转移视线,掩饰其在国难当头时不但卖国投降,而且不顾大学生死活,不要国土,不要人民,妄图乘机大发“国难财”的卑劣用心。鲁迅指出,当时北平还有大批大学生因开会被捕,罪名是“借口抗日,意图反动”,可见“不逃的也还有”。对“逃难”的大学生,他殷切地期望他们“脱出诗境,踏上实地”,投身到切实的抗日救亡斗争中去。
1935年12月9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北平爆发了青年学生的抗日救亡爱国运动,即轰动全国的著名的“一二·九运动”。鲁迅立即给予热烈的赞扬和有力的支持。在当天写的《“题未定”草(九)》中,他说:“刚刚接到本日的《大美晚报》,有‘北平特约通讯’,记学生游行被警察水龙喷射,棍击刀砍,一部分则被闭于城外,使受冻馁,‘此时燕冀中学、师大附中及附近居民纷纷组织慰劳队,送水、烧饼、馒头等食物,学生略解饥渴……’谁说中国的老百姓是庸愚的呢?被愚弄诓骗压迫到现在,还明白如此。”鲁迅坚信人民群众的爱国运动是反动派阻挡不了的,他说:“石在,火种是不会绝的!”但他主张采取徒手请愿之外更加有效的方式来战斗,他说:“但我要重申九年前的主张:不要再请愿!”[110]
“一二·九”爆发后,鲁迅对此一直极为关注。当年年底,东北大学学生共产党员陈蜕(邹鲁风)代表北平学联到上海参加全国学联的工作,鲁迅亲切地接待了他,给予热情的帮助,并关心地询问北平学生两次示威游行和学生被捕的情况。[111]
1936年6月,《救亡日报》记者芬君访问鲁迅。鲁迅在病中同他进行了长时间谈话,对“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的意义做了高度评价。他称赞学生“特别是半殖民地民族解放斗争中感觉最敏锐的前哨战士”。他们的救亡运动“不难影响到全国,甚至影响到目前正徘徊于黑暗和光明交叉点上的世界”。“一二·九”和“一二·一六”示威游行后,共产党及时指出:单纯的学生运动是不能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的,青年学生必须到工农群众中去,发动千百万工农群众起来进行武装的民族自卫战争。在共产党的号召下,平津学生3000多人组织了“南下扩大宣传团”,深入工农群众,宣传抗日。鲁迅对青年学生的这一巨大进步十分高兴。他指出,青年学生“也知道深入下层,体验他们所需要体验的生活,组织农民、工人,加紧推动这些民族解放斗争的主力军”。他鼓励青年学生在以后的血的斗争中保持过去的胜利,学习一切有效的战术。
1933年5月,为了防止学生参加抗日反蒋爱国运动,国民党政府教育部借口“人才过剩”,责令各大学限制招收文法科大学生,并规定从1933年度开始,全国中小学学生除校内毕业考试以外还要参加会考,及格后才能毕业。这是一个要把大批学生赶出校门的反动措施。鲁迅为此写了杂文《智识过剩》,讽刺国民党的这些做法无异是在文盲占百分之八九十的中国叫嚷“智识的丰收成灾”。“嚷着文法科的大学生过剩”“要用‘严厉的’会考制度,像铁扫帚似的——刷、刷、刷,把大多数的知识青年刷回‘民间’去”,[112]这正是国民党反动派效法希特勒“铲除知识”,为防止学生造反,推行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的明证。
20世纪30年代,鲁迅还写了《新秋杂识》《难答的问题》《立此存照(七)》《我们怎样教育儿童的?》《上海的儿童》《〈看图识字〉》《难行与不信》等大量杂文,揭露反动派“从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入手”,制造“打仗的机器”,训练“愚忠的奴隶”;痛斥那些正当日本侵略者在血腥屠杀中国人民的时候,向孩子们灌输中国人杀了日本人应当“罪加一等”等民族投降思想的人是“真畜类也”。鲁迅批判那些充斥市场的反动儿童读物,批判那些培养“奴才”或“霸主”的教育方法,号召“打掉制造打仗机器的蚁冢,打掉毒害小儿的药饵,打掉陷没将来的阴谋”。在那民族斗争阶级斗争空前激烈的年代,鲁迅完全自觉地列身于中国共产党的队伍,以当中国共产党的“一名小兵”为荣。他寄希望于中国共产党,寄希望于人民大众,寄希望于人民大众的后代。[113]
晚年,鲁迅写过一首著名的诗《答客诮》。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鲁迅这位“空前的民族英雄”,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就是在激烈的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中向敌人英勇冲杀的“兴风狂啸者”,却不忘“回眸时看小於菟”,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怀着青少年的教育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