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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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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长谐正坐堂议事,听见槛车的声音,定睛注视着,孙道士跨上堂去,一面行礼,一面自己报名:“渑池县兵曹参军黄景义,参见都尉。”

“噢,”王长谐问道,“有何贵干?”

“押解要犯路过。”孙道士把公文呈了上去。

王长谐看了三数行,随即惊异地叫道:“啊!是李药师。”

“请都尉验明正身,加派兵马护送。”

王长谐还未开口,槛车中的李靖叫道:“长谐兄救我!”

王长谐没有答声,但行动却是毫不迟延,手拿公文,一直走到堂前,孙道士跟在他身后。

“长谐兄,我是无辜的。一路来,只遇见你一个熟人,你一定得上书丞相救我。”李靖哀声恳求着。

“药师!”王长谐有着爱莫能助的神情,“上书当然可以,只怕没用。”他退后一步,又说,“恕我公私不能兼顾。”

“顾”字还未出口,孙道士猛然伸双手扼住王长谐的脖子,槛车哗啦啦一阵响,活络的栏杆和枷板,一齐飞掉,李靖跳了下来,双手一扭,手铐脱落,从腰间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对准了王长谐的胸口。

“长谐兄!”李靖得意地微笑着,“你没有想到,我比李世民快了一步吧?”

这句话,只有王长谐一个人明白。谨慎守护在心底深处的隐私,突然被人揭破,那就像一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人剥除了衣服,一丝不挂被推出在稠人广众之前一样,除了畏缩逃避以外,他不能做第二件事。

从他气馁的眼色中,李靖已经知道他在心理上完全被慑服了,一伸手拔去了他的佩剑,跳开两步,目光很快地扫了一遍,便即看清了四周的形势。

四周都是王长谐手下的人,卫士们都以随时进扑的姿态环伺着,可是投鼠忌器,都顾虑着王长谐的安全。这情况,是李靖早就估计到了的,他大声命令王长谐:“叫你的卫士放下武器,在西角门集中!”

王长谐迟疑着不肯发令。孙道士在他背后捉住他的手,反过来一扭,王长谐疼得额上冒出冷汗,不能不就范了。

当里面的卫士奉命不抵抗时,外面也已有了动作。除去孙道士带来的穿了官兵服装的二十四名义军以外,柳四还率领了三百名扮成流民的义军在附近接应,听一支响箭破空而起,立刻从四面向都尉署前齐集。把守大门的小校,一看内外交迫,形势不妙,除了束手投降,别无长策。

都尉署兵不血刃地被完全占领了。王长谐和他的部将,被隔离开来,分别软禁。作为统帅的李靖,所采取的第一件措施是,派军守卫后堂,保护王长谐的眷属,并不禁其侍女仆役出入。接着,命令王长谐,指派亲信,传谕他的驻扎在城内的部队,不得惊扰,守在营内待命。

“长谐兄!”李靖又换了一副朋友相处的姿态说,“听说你把太夫人迎养在署里,是吗?”

王长谐苦笑了,“你我不必再叙这套礼节了吧?”

“这叫什么话?”李靖脸色一正,“你的亲长,就是我的亲长,岂可不尽晚辈礼节之理?”

说完,他站了起来,叫一名卫士,引入后堂。见了王长谐的母亲和妻子,请安问好,又安慰她们,绝无危险,千万放心,然后才谦恭地退了出来。

回到王长谐被软禁的那间厢房,他问了句叫人很难回答的话:“长谐兄,你何以自处?”

王长谐想了半天,反问:“你预备拿我怎么样?”

“我预备请你照旧驻守潼关。”

“这话怎么说?”

“合作!”李靖说,“一起合作,来创一个国泰民安的朝代。”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你,”王长谐突然发问,“你为什么不跟李家父子合作?”

这下轮到李靖沉默了。

“你知道的。”王长谐极冷静地说,“我跟太原有密约。你杀了我可以,叫我把潼关给你可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李世民的。”

这整个的大计划中,自渑池假作被捕开始,过程一直是顺利的。换句话说,一直是如他所预料的,其间发生意外,像那姓黄的突现,初看是一麻烦,结果反成助力,所以一切的发展,皆属美满,唯有此刻,李靖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他的脸色转为严肃了,这多少是一种做作,正像他去拜见王长谐的母亲一样,有着故意给人看的意味在内——他的严肃的脸色,是向王长谐示威,警告他不可掉以轻心。

“长谐兄,我提醒你,你有老母在堂。”

“我想过了。”王长谐说,“你我相知虽然不深,不过你自己说过,我的亲长就是你的亲长。我死了以后,你一定会赡顾我的老母妻儿。何况你是世民的好朋友,不看我的分上,也得看看世民的分上,决不至于杀戮无辜。”

李靖为之啼笑皆非,想不到以拜见他的老母作为笼络的手段,结果反使他消除了后顾之忧,坚定了求死的意志,变得弄巧成拙,是再也预料不到的。

“何必如此?”他的话渐渐不客气了,“你是隋朝的将官,却准备为李世民开关放行,抛弃守土之责,已经是不忠了,大节既亏,何必还在别的上面计较?”

“这不同的。隋朝的暴政,天怒人怨,我这起义,是顺天应人。”王长谐停了一下,又说,“就算如你所说的,已经不忠,若再不义,出卖李世民,那就更不像一个人了。”

“哼!”李靖禁不住冷笑,“不肯出卖李世民,怕也只是为了那一盒子珠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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