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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佛 卞玉京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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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佛[卞玉京]

秦淮八艳当中谁人最美。

陈圆圆,当之无愧。

唯一能以美貌与陈圆圆相媲的女子,大概只有她一人——卞玉京。彼时,秦淮两岸便盛传“酒垆寻卞玉京,花底出陈圆圆”的说法。在余怀的《板桥杂记》当中,关于当时各路佳人的知名度排名,也有“李(香君)、卞(玉京)为首”的记载。

遗憾,这个词语实在伤人,却又在书写这些秦淮女子的人生篇章当中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能避免。只是遗憾。美貌这件事,总是带来无可避及的困境。只是遗憾,卞玉京的一生,竟活成了另一个马湘兰——与君相别是路人,再见情消如梦生。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世人皆唤她卞玉京。

其实,“玉京”一名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卞赛,才是她的本名,又字云装。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卞敏。在鬓香钗影和翠袖红巾的秦淮岸边,姐姐卞赛和妹妹卞敏这一对两生花尤引人注目。二人性格也是迥异,卞敏热烈,卞赛沉静。

姐妹二人,皆是才貌俱佳。卞玉京尤甚。“知书,工小楷,能画兰,能琴。年十八,侨虎丘之山塘。所居湘帘棐几,严净无纤尘,双眸泓然,日与佳墨良纸相映彻。”

也不知是何缘故,秦淮女子独爱于兰,擅丹青者皆爱画兰。

马湘兰如是。卞家姐妹也不例外。只是妹妹画兰,常是两三朵独艳,简洁夺目,一如其人之烈艳如火。卞赛不同,她的兰,总要配上如剑枝叶,纵横肆意,潇洒似有酒意。

对。卞赛爱酒。

钟情饮酒的女子,多半很寂寞。

彼时,卞赛艳名胜过妹妹。多半也是因着这疏豪磊落之酒。

与往来男客,觥筹交错之下,多了几分亲近。但其实,卞赛为人冷傲,平日里寡言,不善酬对。也不与外人亲近,虽有交心的姐妹若干,但到底不是个热闹的人。是遇到了气味相投者,方才能够豁然大方,与人深谈、豪饮。

卞氏姐妹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父亲早亡,无人顾养的姐妹花二人辗转流离,终是坠落风尘。一条寂寞不能言说的道路上,姐妹二人扶持共行,一路孑孓。卞敏早遇良人,脱身苦海,卞赛本以为姐妹二人起码有一个如愿从良能度安稳一生。

竟不想,到最后,与自己依然是殊途同归。

出家的出家,流亡的流亡。

卞敏虽不如姐姐名盛,但也是少有的美人。加之其人热烈,不似姐姐冷傲。有心人也多愿与之来往。因此,她有幸遇到了自己的命中良人,申维久。申维久是仕宦子弟,祖父曾是明朝宰相。申家是簪缨世族,久受国恩。申维久也是少有才名,俊雅风流。

二人遇到,互见钟情。申维久独有主见,纳之为妾不是易事,但他痴心难改。是以,卞敏入了申家,离了贱籍。但命运不宽厚,待她残忍。两人情浓不久,申维久罹患一场大病,不治身亡。申维久一死,出身青楼的卞敏在申家的际遇日不如前。

大夫人三两句便陷她于不义。说她犹似当年汉成帝宠妃赵合德。极尽其狐媚之能事,害了申维久。这个罪名真是不小。

不多久,卞敏便被打发出了申家。幸而卞敏裙下之臣不少,离了申家,依然有人愿意藏之纳之,将她收留。

后,卞敏改嫁颍川氏。颍川氏是福建官员,这一嫁,非是因祸得福,反是祸不单行。跟随颍川氏去往福建之后,当地发生暴乱。颍川氏重演当年崇祯砍杀妃嫔一幕,怕终妻妾落入匪手,砍杀之。卞敏的结局,有人说死于此回祸乱,也有人说侥幸逃脱,却流离半世,终至,异乡病死。

总之,凄凉。

而卞赛呢?

较之妹妹的一生一世,仿佛是要幸运些。

仿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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