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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相赏莫相违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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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口气:“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但毕竟又不是赵宣的问题,我实在是有些没脾气了。

约莫是看瞒不住了,赵宣便咬咬牙,当先朝我行了个礼:“少夫人恕罪。主子有吩咐,他不在的话,您最好还是……若您想去哪里转转,可以等主子回来,他会陪着您去。”

搞了半天,绕了好大的弯子,最后却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这是要做什么?”

赵宣头埋得更低:“主子没告诉我们,我也不大清楚。”

“若我偏要出去呢?”

赵宣又朝我行了个礼,语气却毫不动摇:“虽然少夫人平日里待大家都很好,但主子有令,不可让您踏出一步,亦不可让外人踏入一步,否则便要问罪,宣也只好得罪了。”

话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虽然他此举乍看也算合情合理,但其中暗含之意我再清楚不过,为了不再出那样的事情,他便直接选了最极端的方式。

外面的人若要做什么,也同样只有强闯一个选择,而只要他们还在意名声,就必不可能明目张胆做这等会落人口实之事。

我一直觉得自那夜之后他变得有些反常,但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他竟是这样想的。

从前听伍爷爷说荆台这一支赵氏的故事,曾听他讲过一桩奇案。闻说赵氏某任家主与夫人婚后两人伉俪情深、如胶似漆,那位家主深爱他的夫人,给了她自己能给的一切,到此处本该是一段佳话,伍爷爷讲了大半,我都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只当个圆满故事听听,但他既然说是段奇谈,那必然有不一样的地方。

几年后,家主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夫人与外男私通,整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后来更是将她幽禁了起来,世人从此再也未见过那位女子。

我当年听闻这件事有些惊讶,不过因为这事太离奇了,于是我也只当是个听过即忘的故事,从未上过心,也未当真,谁知道如今虽然情况不大一样,但好似隐隐被我自己撞上了……

我想起他那日看平月的眼神、想起他攥了几天几夜都不肯放开的手,又想起今日赵宣说的话,只觉得自己像被人在数九寒天浇了一桶冰水,从头一直凉到了脚。

这何尝不是一种胆怯,他不再相信自己,也不再相信我,原来他近些日子的沉郁与阴冷均是来自于此,我怎么才发觉。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夜我做了个离奇的梦,又叫我尝到了一次被魇住的滋味。只能说它身为一个梦,实在是太详实细致了,叫人脱不得身。

梦里起先是那场雨夜的重现,而后到了眼下,在梦中我与赵祾就他那看似保护,实则软禁的行为大吵了一架,他自然是不愿收回这命令,而自那之后,他像故事里的先祖一样,将我同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了,连平月也被他派去了别的地方。

坐以待毙不是什么好词,我尝试了许多次后,终于得偿所愿。

一路小心翼翼地逃到青钺山北边的木莲城,都未受到任何阻碍,只消再翻过几座山,便能见着百丈谷的谷口。

离家已很近,我稍微放下了心,因着这些时日怕赵祾找到我踪迹,我并未提前同家中通过消息。今日正出门欲找信客,托他帮我将信筒提前带往百丈谷,就见平地起风,天上黑云密布,眼见着就快下雨。

梦中的我嘟囔了一句:“今日黄历上写了不宜出门么?”说完这话,一抬眼便见着了长街尽头的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当下脚就像被钉住了,步子再迈不开。

身旁的人们都在焦急慌乱地收拾东西、找避雨处,整条长街上就我们两个静立不动,像一头一尾杵了两尊石像,看上去分外突兀。

长街尽头的赵祾轻飘飘眄了眼天色,抬起步子,他人本在长街的那头,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眨眼间就只离我十步远了,而他脚下却像仅仅迈了一步。

我从震惊中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心已快跳出了嗓子眼,仿佛向我靠近的并非与我过往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而是收割性命的无常。

剩下这十步,他故意缓慢而有力地,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天上开始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珠,已经能见出待会儿这雨真下起来,声势该有多么浩大。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一分,不知道是不是腿软了,我竟连拔脚就跑这种事都做不到。虽然我知道自他看见我开始,已经逃不掉了。

整条街上的风都很狂浪,哗啦啦地掀起商贾们布置的用来遮雨的油布,天空中草叶纷飞,翻滚的黑云中时而闪过电光,赵祾在这样的时候,依然像只耐心而专注的花豹,踏着他优雅从容的步伐,逐渐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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