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相赏莫相违四(第1页)
他最终站定在我面前,向着我伸出手来:“怀柔,闹够了没?该回去了。”
他说这话时唇角甚至带了笑,但眼睛就像这黑云压城的天色,隐隐有怒气翻滚其中。他此言一出,我便知道,原来他已跟了我一路,只是到了此处才现身。
我脚下还是没站住,趔趄了一下,退后几步才站稳,因此自然也就没有握住他递来的手。
因此,赵祾嘴角那缕虚伪的笑也倏忽消失,面色就此阴沉下来。他不待我有什么动作,便上前一步,强硬地扳住了我的肩膀。
他手下力道很重,像铁箍一样,我吃痛地闷哼一声,便听到了他在我耳旁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在怕我?”
他离我那么近,语气森然,我只觉得汗毛直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的否认刚出口,就听他自嘲般地冷冷笑了:“是了,你该怕我的。”
我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还未来得及回话,便感受到他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柔柔地将我的碎发别至耳后,就如以往无数次那样。同时他贴近我耳边,用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笑道:“既然如此,怀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他说这话时天边正炸响第一声惊雷,我毛骨悚然地哆嗦了一下,就感到如瀑的暴雨倾盆而至,瞬间把我浇了个透。
“下雨了,当心着凉。”他继续用那样温和的语气,在我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话。
接着他强行用一张带着诡异香气的帕子捂住我的口鼻,我便觉眼前黑了过去,就此人事不知。
梦中这一晕,反倒让真实的我惊醒了过来,睁眼时外间还是黑沉的夜色。
好不容易我才想起最后清醒时自己做的事似是在灯下看书,等待赵祾披着夜色回来。虽然当时心乱如麻,但读着读着,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这简直从所未有。
现今醒来却在床上,被褥盖得规规整整,想来是赵祾回来发现我读书读睡着了,把我挪回了我该睡的地方。
他就卧在我身侧,就算睡着,左手也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呼吸很缓、很安静。
我长舒口气,偏头打量起他的侧影,梦里耳边的风声呼啸这才淡下去许多。
我又出了神,大约是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太过荒诞,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虽然不至于此,但一切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现在清醒着,有些庆幸,又有些头疼,幸好幸好,一切还未发生,未来到底会如何,我看不大分明,他这些日子做的事,也都不告诉我,这无疑让我很担心。
这样想着,我的手便不自知地抚上了赵祾的眉眼——他连在梦中都是眉头紧锁。
但这一下却把近来本就浅眠的赵祾弄醒过来,他先是深吸口气,然后眯着眼看向我,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迷蒙的鼻音:“怎么了?”
夜里很静,只有他的声音响在耳畔,是情人的低语,让我愣了会子神。
“没有,不小心弄醒你了。”我本欲收回那只手,却反被他一把握住,这下我双手都被握在他的手中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似是更清醒了一些,凑近些许,好就着月色将我看得更清楚些。我安静地任他盯着,末了,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本不欲他此时费心,想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既已吵醒了他,依赵祾的性子,我不给个说法他是不会罢休的。
但此时实在不是个好时机,毕竟白日里他已很累,没必要夜里两个人一起为这些事睡不着,他明日还要早起,我总不能不让他睡了。
于是我只能开诚布公地道:“就是做了个梦,不过已经没事了。”
赵祾打量了我一会儿,见我没有更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回去躺好,然后道:“怀柔,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同我说。”
他这话听起来轻飘飘一句,但却是重重落在我心头。我心下一暖,缓缓“嗯”了一声。
他闻言道:“那便睡吧。”
我又“嗯”了一声,闭上了眼,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此睡去,最后想到:不会的,他不会变成梦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