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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似今年长似今年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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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过后不久,便到我的生辰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过生辰。

爹爹说人的生辰每年只有一次,所以很特殊;但每年都有一次,所以也算不上不太特殊。但不论怎样,总还是得过一过,便当给自己个机会玩闹一把。他这话像句绕口令一样,不过倒是很有些道理。

已过仲秋,荆台终于见得凉快些,让三伏天与秋老虎里滚过一遭的人能歇口气。

赵祾问过我的意思之后,倒是没有摆宴席请戏班,反倒带着我轻车简从地去了沱郡内著名的洵山,那里素有“庆云枫溪”之景,叫我以前就很向往。

生辰这种东西,说开了不过是自己与重要之人才看重,因此也无需铺张浪费、大宴宾客。这也是我爹说的,我深以为然,并且这么多年一以贯之。

马车出了荆台便一路向南,两旁的景致美不胜收。赵祾大概是怕我无聊,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把阮来,问我道:“你会弹吗?”

我吓得连连摆手,又想起小时候爹爹请师傅来教我古琴时的痛苦回忆。我爹曾尝试好歹让我学会一种乐器,但我对这事没什么兴趣,总是能找一万个理由不练琴,他又不忍真的罚我,所以我的琴总是弹得磕磕巴巴,不是错了音就是忘了谱,一曲《蒹葭》,练了小半年还是弹不顺。

在我看来,弹琴是件需要分心的事,而我又是个不能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心两用的神人,因此长大一些后,我就对世间所有琴与乐都敬谢不敏了——可以远观,不可亵玩。

我并不笨,但弹琴这种东西靠的不是小聪明,而是实打实的勤学苦练,起初练起来也没有什么趣味,小时候我又是个坐不住的,这可难倒我了。

“可不是姓阮便要会弹阮,否则我们家还学什么医,全去当乐师了。”我摆摆手,颇为尴尬,“你可别指望我能给你弹一段。”

赵祾闻言看着我只是笑,一双眼好像将我脑子里的想法全看透了。我有些窘态,他却未再深究,让我下不来台,反倒说出一句颇令我惊讶的话来:“我倒是会几支阮曲。”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赵祾兀自低头去调弦,没瞧见我的讶异。

外间驾车的赵宣耳朵却灵光得很,听到这话,冷不丁挑起帘子来对我道:“少夫人,主子以前也是不会阮的。”

我闻言就笑:“哪有人生下来就会什么?不都是后天学的么?”

“这不一样。”他故作高深,言语间是想让我继续追问的意思,我见状便顺着他的意,问道:“怎么?”

他正要说话,我就听赵祾的声音凉凉地插了进来:“赵宣。”

“哎,少夫人,主子要削我了,我可不能说了。”

我好笑地瞥了一眼赵祾,心想究竟什么事能逼得他下令让赵宣闭嘴,不由得真的好奇起来,对马车外道:“你讲便是,他若罚你,我替你担着。”

赵祾不说话了,只顾低着头调琴弦,他在这方面一向给我面子,叫我很是受用。

赵宣见他不言语,便知道是默许了,于是用表面上故意压低、实际上马车内所有人都能听见声音“悄悄”道:“主子是两年前才开始学阮的。”

“咦,是因为……”话问到一半,我大约已明白了。

两年前,他十九岁,不就是他与我真正把话说开的那年么?

“当然是因为你呀,少夫人。”赵宣补上我没敢问出口的后半截,语调听起来相当夸张,一定是故意为之。

原来赵祾回去之后不仅为我制了一味香,还开始学阮了,只是因为我姓名中有这个字。

我脑子里霎时一团乱麻,羞怯与感动一齐袭来,让我没法做出反应,只能呆呆盯着他,喃喃问:“可惜没有个名叫‘赵’的琴呀,我承了你的情,该怎么还你呢?”

驾车的赵宣“噗”一声笑了出来,平月隐在一旁装隐形人,但我余光瞧见她分明也在笑。

赵祾轻轻咳了一声,道:“琴调好了,阮怀柔,你还听么?”

咦?这话也忒不像赵祾平日里会说的了,这是……难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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