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气袭人知骤暖一(第1页)
提早练过,否则人岂不是丢大了,试想赵祾顶着鸟窝的样子……我拒绝试想。
赵祾让我坐下,换他给我梳头。他一面梳着,一面道:“你同家中的关系倒很好。”我从镜中看去,他的眼中含着笑意,“昨日你义兄递了一枚桂花糕给我,内里包的却是辣椒粉,想来你应该还不知道。”
“哎?”他们并未告诉我,他们还准备了这等整蛊赵祾的事情,平日里哥哥们也不是这样不着调的人啊,我难免感到有些意外。
赵祾却并未打算秋后算账,反而笑了:“桂花糕的味道还不错。”
尽管他这样说,但我还是对此存疑。
等他给我梳好头,我左看右看,也评价了一句:“看起来倒不像头回。”
他露出一个高妙的笑来:“以前拿赵宣练过手。”
我“啊”了一声,想到赵宣身为一个男子顶着满头珠翠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兴许是听见屋内的响动,平月在外面敲了敲门:“少主,姑娘,醒了吗?”
得了应后,她推开门进来,发觉我们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好了,难免有些怔愣。
赵祾极为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们去见父亲吧。”
他的手是习武人的手,有茧子,但很是宽大温暖,他牵起我时,我的心难免急跳了几下。
我跟着他走出门去,手一路都牵着,我低下头看了看,他的掌心完全包裹我的手,思忖了一会儿,我终于发觉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被人牵着。
我此前听说过一些赵氏家主的传闻,当年乱世,群雄逐鹿,刀剑无眼,赵祾的生母便是在那场持续数十年的动乱中去世了,他父亲好不容易从大火中脱逃,却也因此重伤,落下一身病来,身子孱弱得甚至无法继续主持族中大事。
只是传言中的重伤重病究竟到何种程度,却是外人无法知晓的族中秘辛了。
如今我随着赵祾站在他父亲平日里所住的“漪心园”外,难免有些紧张。
他抬手敲了敲门,得了允后便一手牵着我,另一手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在赵祾身边,也迈了进去。
正是盛夏时节,院里有一架子茂盛的葡萄藤,一把轮椅停在架下,斑驳的光影便从藤间洒在那个清瘦的身影上,他挥了挥手,旁边的侍从知趣地退下。
“父亲。”赵祾这才放开我,朝那个背影行礼,于是我也行了同样的礼,说道:“怀柔见过父亲。”
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扶上了轮椅,整个轮椅调转过来之后,我这才看见传闻中赵氏现任的家主、赵祾的父亲——赵应辙的模样。
烧伤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皮肤上留下了一块又一块深浅不一的红斑,现在还依稀能见出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凶险。
他确实消瘦得厉害,我医术虽在谷内只能排个不上不下,但也能看出这是个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
他笑着,脸上病气颇重,但苍白面色也没能掩盖住举手投足间本身便有的一股子清俊,足以见出年轻时的风姿——赵祾的样貌应当很像他的父亲,不过他的神色比父亲更为冷冽。
我依礼数,接过赵祾递来的茶盏,走到父亲跟前奉茶。
赵祾在来前便告诉我,当年一场大火烧得父亲半死,嗓子也这么毁了,自此以后,他便再也没听父亲说过话。
赵应辙接过茶盏,喝过之后,搀起了我,笑着朝我点头。他虽不能说话,一双眼睛却分外有神,从那里,我能体会出来自父亲的善意,那同爹爹看我时的眼神差不离。我想到爹爹与百丈谷,鼻子便又一酸,只能忙忍住。
赵祾见状道:“那我和怀柔便不打扰父亲清净,这就告退了。”
他又朝赵祾点头,算是允了。
来时的路上赵祾就已经告诉了我,父亲最喜清净,又不能说话,平日里非关宗族的大事,他也不会前去打扰。因此我去多半也只需敬一盏茶,然后便退下,但以后医师来替父亲诊治的时候,我可以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