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二(第2页)
大哥和兄长将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我还没从离家的心绪中缓过神来,就稳稳当当地到了荆台城外。我想我应当是世上最轻松的新娘子,从定亲到成亲,我都没怎么费心。
成婚前一夜,我还在百无聊赖地就着刚挂上天幕的月色逗斑斑,兄长经过洞门时瞧见我,走进来坐在了我身边。
“怀柔,今晚早些歇息吧,明日不单起得早,恐怕还得闹到深夜。”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了他。
孔祯又道:“你大哥还在同赵家的赵宣和邢管家确认明日的诸项事宜,若有变动,出发前他会同你讲。赵宣你知道了,是赵祾的本家弟子,也有朝廷官职在身,我们到沱郡的时候,就是他带人来接的。邢管家是赵府精明能干的老管家,赵家大小事项都会过他手,这些都是你之后会常打交道的人……”
他事无巨细地同我讲着,我努力地听,却总是不自觉地走神。
真的是我要成亲了吗?为何身边的人都比我更加急切喜悦呢?
我不知道此时在荆台城内的赵祾会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但我只觉得好不真实。好像他来百丈谷同我说那些话、他登无涯松为我挂一个心愿、他赠我以香丸,这些都是昨日的事情,今日我们便要成婚了。
可好像又不是,我收了他两年的信,快十丸香,这些又是细水长流的。这两年的记忆很清晰,在此期间,我还认识了兄长,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时光像被谁偷走了一样呢?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但说要嫁给他,似乎还早了那么一些。我突然想到,那时他来百丈谷是对的,如果我从未见过他,兴许此刻我已逃跑了,至于成婚,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怀柔,你在听么?”孔祯出声把我从自己的思绪里唤醒,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忧虑。
“抱歉,兄长。”我低下头去,感到非常愧疚,他们连日为我劳心费神,我却在想这些,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些时日总是心神不宁,可是身体不舒服?”
“未曾。”我老实回道。
他听闻这话,便笑了:“我听人说,女子出嫁前或多或少都会如你这般,这是常见的事。从前在朝中时,同僚皆道赵祾是个周到人物,你不必太过忧心。”
“是吗?”我喃喃问道。
他叹口气,轻声说:“大哥也发现了,只是他不善言辞,便让我来宽慰你。”
原来他们都已发觉了。
“怀柔,不用害怕,赵祾若待你不好,你便直接回来,师父和我们总不会亏待你。”
他们都是这样想,我不由喉头有几分哽咽,只能忙忍住:“多谢你,兄长。”
“若想通了,便不要愁眉苦脸了,你要开开心心的,我们都期望你会开开心心的。”
“我哪有愁眉苦脸。”我冲他皱了皱鼻子。
孔祯乐了,伸出手去顺了把猫毛,问道:“斑斑,你说她有愁眉苦脸吗?”
斑斑朝他懒懒“喵”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赞同还是反驳。
他说着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好。”我淡淡回。
原以为那天我会彻夜难眠,可也不知道是兄长同我说了那些话,还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我永远的家人,总之那夜真是出奇的好眠。
天还未亮,我就被平月摇醒了,脑子里混混沌沌好一会儿,然后才发现今日,就是今日,是我和赵祾成婚的日子。
替我行梳发礼的是随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小姑姑,待我沐浴更衣完,她已执了一把红漆木梳站在镜前等我了。
从小到大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情景,但这次坐在镜子前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一梳梳到尾。”她的声音缓缓,我与她在镜中对视,她温暖地朝我一笑,随着这话,梳子从头顶一直梳到了发尾,小姑姑手上的力道也很柔和。
“二梳白发齐眉……”我感到梳子又一次从头顶滑到了发尾,小姑姑同姑父是最正统的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今两人相处也平宁安乐,因此她才会来行这梳发礼。
“三梳儿孙满堂。”她的话落下之后,屋里捧着各种首饰衣裳的侍女就动了起来,在我身边忙忙碌碌,又是整理衣裳又是替我梳妆,我倒觉得自己除了站着当个衣架子,端坐当个木偶人,穿的戴的太重了以外,倒没有太累,反而是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一口气也没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