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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一把将婆子的手拨开,抬脚迈到内寝,一进屋就闻到了苏合的甜香气味,接着便看见胡泠霜手忙脚乱的穿衣裳。
陆凛倒是不算太失态,好歹还穿着一身寝衣,他横眉睥着姜姝,没好气道:“老二媳妇,你的规矩……”
话还未说完,便被姜姝打断:“父亲,大爷被刺客绑走了!”
陆长稽被人绑走了,他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给人可乘之机?
肌肉突然变得又僵又硬,陆凛倒吸一口凉气,连缘由都来不及问,抓起外衫披到身上,对姜姝道:“快、快些随我进宫。”
姜姝原以为陆凛会带她去面见圣上,没想到马车直接行到了太后的凤藻宫。
宰相门前七品官,太后宫里的大监当更加骄矜,出乎意料的是张大监待陆凛十分客气,他向陆凛行了个礼,温声道:“更深露重,侯爷怎得来了?”
陆凛长话短说:“微臣有急事求见娘娘,劳烦张大监通传一声。”
太后身娇体弱,睡眠又浅,若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张大监决计不敢打搅她。
陆凛的话有些含糊,按理张大监该将他拦住,可想到陆长稽和太后的渊源,张大监只得破例将人迎到花厅,转身到内寝禀告。
花厅色调明丽,墙壁上镶嵌着波斯国进贡的琉璃,五颜六色的琉璃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姜姝心神不宁地站在屋内,原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太后,没想到不过须臾,太后就进了花厅。
太后比姜姝预想的还要年轻,她身穿一袭粉蓝色寝衣、散着发髻坐在主位上,双眸盈盈若水,肤色白皙,唇瓣粉嫩,似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若只看她的面容,谁也不会想到她已经二十又五,且已诞育下一子。
宫里礼仪严苛,陆凛也没想到杨太后会披头散发出来接见他,他愣了片刻,只当没瞧见太后的失态,拱手对杨太后道:“娘娘,大事不好,雪霁遇刺了。”
“雪霁最是审慎,如何会遇刺?”杨太后把手搭在扶手上,指节处泛起微微的白。
陆凛心系陆长稽的安危,一路上竟连来由都没来得及问,忙把目光投向姜姝。姜姝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姜姝说到陆长稽到姜宅接她回信阳侯府的时候,杨太后的眸光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异样。
杨太后到底不再是当年的闺阁小姐,很快就把那份异样压下去,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搭救雪霁,她不能意气用事。
凭雪霁现下的威势,放眼整个朝堂,恐怕也只卢准敢行刺他。
卢家势大,卢太妃所出的雍王是先帝长子,先帝在位时,太后虽生了当今,但因着当今年幼,卢家便起了不臣之心。若不是陆长稽一心拥护正统,现如今坐在龙椅上,怕要是雍王了。
卢准在朝堂上颇有建树,他的兄长卢获把守着大英的门户,兄弟二人一文一武里外联合,势力甚大,即便当今已登基三年有余,依旧贼心不死,和陆长稽明争暗斗多年。
陆长稽被刺杀,不肖言说,背后指使之人定是卢准。
杨照月绷着脸站起身,拿出太后的凤印掷到张大监面前,扬声说道:“张培,你即刻调五百御林军,把卢准的家小尽数押进凤藻宫!”
张培是杨家家臣,因着杨太后进宫,才去了势到凤藻宫相伴,他听命于杨太后,却也没忘了规劝之责。
“娘娘,您并没有查获卢大人行刺的证据,若凭白将他的家小押解进宫,怕是会引起百官忌惮。
到时候人心惶惶、烁口成金,言官定会弹劾您行之无法,公报私仇。此行于您的名声大有不益。”
先帝在时,杨太后和卢太妃斗得死去活来,满朝皆知太后和太妃不睦,太后冒然把太妃的娘家人押到凤藻宫,定会被人口诛笔伐。
杨太后不屑地勾起唇角,她杨照月要是在意名声,当年便不会屡次拒绝齐王的求亲。若是连陆长稽都保不住,她也不用当这个太后了。她要的从来不是空名。
杨太后瞪了张培一眼,柳眉倒竖,怒声斥道:“你休要啰嗦,若是耽搁了搭救雪霁的时机,我拿你是问。”
这是铁了心要救陆长稽,张培不敢再多言,大步行出花厅,翻身上马,飞一般奔出凤藻宫。
花厅的雕花木门被人关上,杨太后忽得想到了什么,她坐直身子看向姜姝,问道:“你是架着雪霁的马车回的信阳侯府?”
姜姝不知道太后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只诚实的点了点头。
疲惫感由内而外衍生出来,杨太后有些头疼,她摁了摁额角,低声道:“陆大人和世子夫人且回府去罢,若有消息,哀家会派人通传。”
杨太后冒着得罪满朝文武的风险缉拿卢准家小,可谓心血斑斑,陆凛不敢再叨扰杨太后,躬身应了一声是,带着姜姝折回信阳侯府。
屋内灯火通明,姜姝急得在地上踱来踱去,冷瑟瑟的夜里,身上出了一层黏腻腻的汗。
时间仿佛凝滞,半点都熬不出去。她等呀等,天光微亮之时,总算等来了消息,说是大爷回府了。
姜姝欣喜若狂,随着那人行到迦南院,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抬起头,只见杨院正正在给陆长稽包扎伤口,陆长稽的胸膛上布满了青红交错的鞭痕,左胸的位置血肉模糊,像是一汪泉,汩汩的往外涌着鲜血。
姜姝凝着陆长稽的胸膛,只觉得手脚发冷,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杨院正,小心翼翼问道:“杨太医,我大伯他、他还活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