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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面的是浑天监监副孟松阳,他手持罗盘与八卦镜,寻找方位。李璧月护卫着李澈跟在他的后面,牧天风和宋白珩落在最后。

孟松阳今天并未着官服,而是身着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李璧月主动攀谈道:“孟大人,你如此装束,莫非从前也曾出家做过道士?”

孟松阳笑道:“不瞒李府主,下官从前确实曾在玄真观出家。不过下官资质驽钝,始终不曾得道,后来便还了俗,找路子加入了浑天监,又慢慢熬了十几年,才到如今的位置。”

“玄真观?”李璧月心中一动,十年前武宗服丹而亡,紫清真人被下狱,玄真观的道士要么被杀、要么逃亡。如今长安城虽然仍存有玄真观旧址,但已是一片墟丘,就连长安坊间也甚少有人提起这座曾经的天下第一观。

李璧月问道:“不知孟大人当初在玄真观中师承何人?”

孟松阳有些赧然,道:“下官正是拜在在紫清真人门下。紫清真人一生有八个亲传弟子,道号分别为守道、守拙、守静、守清、守真、守宁、守知、守玄。下官行二,道号守拙,可能是师父见我笨得可以,便赐了这个名字。下官也着实拙劣,在师兄弟几个中最不成器,熬到四十多岁,就连最后入门的小师弟修为也在我之上,师父见我实在不是这块料,便放我下了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璧月莫名想起玉无瑑,长孙璟曾经说过,先天真炁只能由一派掌门亲自传承,玉无瑑体内的道源心火是由紫清真人亲自传承。她从前以为紫清真人没有亲传弟子,才在临终之前将道源心火传给自己的侄儿云翊。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就算“守拙”早早离开玄真观,紫清真人也还有七名亲传弟子,他为何会选择将道源心火传承给当时十二岁、毫无道门根基的云翊。

若说云翊于道术之上天赋异禀也并不太像,当年紫清真人身为大唐国师,武学根基与谢嵩岳不相上下,其师弟清尘散人在高阳山也能与巅峰期的傀儡尊主同归于尽。至于玉无瑑嘛,也不能说他不行,他也精于各种术法,连傀儡术这种艰深的学问也能自学成材。只是他偏科严重,几乎完全不会武功,如果紫清真人指望他将来能振兴道门,还是太勉为其难了。

还有,十年前的云翊从未到过长安,而紫清真人被下到诏狱之后也不可能逃脱,道源心火是何时传承?

她又问道:“那你的其他几位师兄弟呢?”

孟松阳叹了一口气道:“当然都死在十年前那场祸事之中。下官被师门所弃,反倒因此因祸得福,苟全一条性命……”

一行人沿着山谷上行,走出一段距离,李璧月感觉身后空荡荡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牧天风和宋白珩远远落在后面。

三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宋白珩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禀报道:“太子殿下,师父他年龄大了,爬不了山路,求殿下垂怜,容他休息一会再走……”

李澈神色晦暗。从长安到太原一路上,牧天风各种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李澈若是发怒,牧天风就立刻伏地请罪说年纪大了。若说将他问罪,他也没有误什么大事,反倒显得东宫狭隘寡德、对长者不慈。若是将他罢官,一来浑天监并没有可用之人,二来倒正遂牧天风之意。

他想,从前二龙山龙脉是玄真观镇守,玄真观如今没了,既然孟松阳曾是紫清真人的二弟子,颇有些见识和本事,如此有没有牧天风差别不大,便道:“牧监正既然体弱,带他先回马车休息便是。”

宋白珩谢了太子恩德,便扶了牧天风下山去了。

孟松阳走走停停,观测这二龙山的山川水文与地形地貌,忽地他停下脚步,指着深涧中生出的一株石笋道:“奇怪,这石笋倒像是本来并不长在这里的……”

李璧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石笋上宽下窄,果然突兀。仔细看去,石笋上似乎还有字迹,只是被浓云遮盖,看不清楚。

她向李澈道:“那石柱有字,我过去看看。”

她凭虚御气,飞跃绝壑,稳稳落在石柱的顶端。

石柱上的字是用宝剑削出,一笔一划,剑意淋漓,字体她极为熟悉。

“辛亥七月十二,与紫清同游二龙山。山中生地火,十日不绝,浓烟蔽日,山林尽毁。此火有伤龙脉,紫清惶急,吾笑之曰:‘老道无计矣’。遂一剑凌云,削西峰以平地壑,地火遂灭,紫清拜服。天既生我浩然剑,要平人间不平事!玄真、昙摩,终须逊我一筹,哈哈!承剑府谢嵩岳立。”

之前,李璧月见过紫清道人献给天子的奏疏,写了谢嵩岳一剑削西峰平地火的事迹。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里找到二十五年被谢嵩岳削过来的西峰,还有谢嵩岳用剑留下的时刻。

天既生我浩然剑,要平人间不平事!

玄真、昙摩,终须逊我一筹!

可以想见那时候的谢嵩岳是多么的年轻潇洒,意气风发。

那时候承剑府、玄真观、昙摩寺也不像现在这样斗得你死我活。

她以手抚上石柱刻痕,历经二十五年,上面的浩然剑意依旧凌厉孤峭。

她心中生起一股慨然之气,前辈斯人都已作古,后辈自当砥砺。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发生了那场宫变?

还有许多真相等着她去寻找,她又怎可因为一时的挫折而裹足不前?

天既生我浩然剑,要平人间不平事!

此等慷慨之意,谢嵩岳沛然于胸,她李璧月也不遑多让。

谢嵩岳未竟之事,她李璧月当继之。

第94章龙脉

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李璧月下来时飞度绝壑,但要跃起这么高上去是不可能了。

她凭自己的身法,纵身跳到山谷中间,又向上攀爬了一段,回到了刚才上山的大路上。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唤她:“李府主,等一下我——”

李璧月回身驻足,原来是刚才送牧天风下山的宋白珩又折返回来。

李璧月问道:“小宋大人,殿下不是许你送牧大人回马车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一来一回,距离不远,又都是山路,这位少年天文博士的鞋子都山石磨破了,不过看起来精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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