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公差(第2页)
“谁说我从未喊过,”云笺说,“我前几日就喊了。”
“那是你失忆了。”枕溪说,“你也真有意思,什么都忘了,却没忘了查案的一身本领。”
来自上司的肯定。
“那你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呗。”云笺侧过身躺着,把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瞎说都行。”
“你该休息了。”
“说嘛。”云笺放软了声音,“你一边说,我听着就寝着了。”末了有加一句,“枕溪哥哥。”
枕溪轻叹一口气,伸手给云笺掖掖被角。这动作太逾矩,但既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妹,枕溪也就不避嫌了。
“我乃是一落魄郡公家里的,乃是你爷爷的远房亲戚。爹娘病故了,将我托付给了侯爷,跟着你哥哥们一块读书。”
怪不得他对侯府那样熟悉,来去无踪的,跟侯府养的猫似的。
“那你出息最大,”云笺指出,“在哥哥们里,你的官最大。”
“会考书罢了,”枕溪轻笑,“我乃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嚯。”云笺捧场,“那可不一般。”
“不提这个。”枕溪继续说,“我七八岁的时候,夫人生下了你和月箬。那天我在院子里同朱家那崽子争论,家里的把你俩抱来了。”
云笺粲然一笑。朱家那崽子,说的是朱仙桥。
“你同仙桥哥哥争论什么?”
“他总与我见解向左。那日争论什么记不得了,总归就是国论、上贤那些事。”
“你现在还与他争论吗?”
枕溪摇摇头。“从那日以后我们俩关系就变好了。家里人把月箬交给他,把你交给我,两个奶娃娃在怀里,我们还争论什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扑哧一下笑了,面上露出怀旧的神情。“不对,当天还是有争论的。他说他的奶娃娃好看,我说我的奶娃娃好看,但吵到最后,发现你俩其实一模一样。”
云笺听得入神,“仙桥哥哥也时常同我们玩在一起吗?”
“少年时期是的。”枕溪道,“他们家与侯爷交好,有时也来我们的族学上学。说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我们俩带大的也不为过。”
“还是仙桥带着月箬,你带着我?”
“是了。”枕溪说,“有时候你们兄妹俩会互换衣着骗我俩,每次你都哭着回来找我。因为仙桥非要你上树替他捉知了。”
“后来,也是你俩七岁出头的时候,月箬忽然就病逝了。一点儿迹象也无,晕倒了便再也没醒过来。”枕溪的目光黯淡下来,“他还那么小呢,家里给他打了一口好小好小的棺材,他躺在里面还空荡荡的。”
“月箬去了以后,仙桥对你加倍地好,渐渐地你就跟着他多一些,喜欢扮男装,变成了颇有少年郎君之气的样子。”
云笺转过身,面对床顶的帷帐。她感到体内一股悲伤涌起来,就好像打开了气泡水的封口,那气泡从底部簌簌地冒出瓶口。
这应当是原来那个云笺的情感了。她的身体还记得这儿时的悲伤。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云笺开口说,“枕溪,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枕溪没有立刻答话,一会儿有衣料摩擦的声音,那个男的招呼也没打自己就出门了。典型陆枕溪行为。
云笺把刚才擦汗的绢帕盖在脸上。
原来的云笺总扮男装,或许这样会让她觉得月箬还活着吧。朱仙桥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倒也把她带成了堂堂正正的人。
老云笺啊,她心想,既然我来了,沾了你的光,我一定做好你想做的事,照顾好你身边的人,你且好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