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第2页)
“臣女······鹿怀舒······领旨谢恩。”她艰难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传旨太监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随从扬长而去,只留下满院子心思各异鹿府众人。
还没等鹿怀舒缓过神来,又一道旨意降临——皇后娘娘召见。
皇后?鹿怀舒心头疑惑重重,皇后为何要召见她?还是在这般巧合的时机,难不成此事和皇后有关?
入宫那日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皇城的琉璃瓦。鹿怀舒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宫中嬷嬷引着,穿过一道道森严的宫门,行走在漫长而空旷的宫道上。脚下的金砖光可鉴人,映出她苍白而紧绷的脸。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走了不知多久,嬷嬷们终于停下脚步,示意鹿怀舒等在殿外。片刻后,一位打扮得体的宫女走到鹿怀舒跟前,笑盈盈道:“鹿小姐久等,娘娘方才在午睡,请跟奴婢来。”
殿内温暖如春,燃着名贵的龙涎香,香气馥郁,却带着一种令人昏沉的甜腻。皇后端坐于凤榻之上,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保养得宜,容貌端庄秀丽,眉眼间带着久居高位的雍容与威严,手中捻着一串莹润的翡翠佛珠,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
“臣女鹿怀舒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鹿怀舒依言缓缓抬头,目光垂视着皇后凤袍下摆繁复的刺绣,默默感叹道:看着就值好多钱,真奢华啊。
殿里一时只剩佛珠碰撞的叮咚声,良久,鹿怀舒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果然像她······尤其是这双眼睛。”
她?皇后认识原主的母亲?鹿怀舒心中微动。
“本宫与你母亲是年少时的闺中密友。”皇后坐直身子缓缓开口,目光落到鹿怀舒身上,飘忽不定,“她性子最是刚烈明艳,当年在京中,不知是多少儿郎的梦中人。只可惜红颜薄命,随你父亲去了沙场,竟……”
她顿了顿,语气染上几分真切的伤感:“本宫这些年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
鹿怀舒垂着眼,指尖微微蜷缩,心头莫名泛起酸涩。她顿了顿开口道:“母亲若是在天有灵,知道皇后娘娘还记挂着她,必定欣喜至极。”
“好孩子,快起来吧,赐座。春桃,把我早上命小厨房做的糕点端上来给鹿二小姐。怀舒你快尝尝,这可都是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
糕点做得小巧精致,煞是好看,若是放在平时鹿怀舒必定会好好欣赏一阵子再细细品尝,可此刻却有些食不知味。这位皇后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闲来无事关心故人之女?可原主父母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要想关心早关心上了,何须等到今日?
“听闻你前些日子,在你祖母寿宴上······”皇后淡淡地抿了口茶,突然开口道,”倒是颇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风骨。”
原来如此!鹿怀舒心中一沉,那场大闹天宫竟是入了这位深宫之主的眼。
“臣女惶恐。”鹿怀舒作势下跪,却被皇后抬手止住。
“你别紧张,本宫召你来并非是兴师问罪的。你父母去得早,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在叔婶手下讨生活想必不易。你那二婶本宫也略有耳闻,是个惯会做表面功夫的。”
鹿怀舒微微蹙眉,没有接话。
“如今陛下将你赐婚于纪不楼。”皇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纪不楼此人位高权重,手段酷烈,心思深沉如海。陛下与本宫,亦需对他多几分了解。”
“你母亲去得早,本宫和她相识一场,自然待你如自己的亲生女儿般,以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进宫来,本宫自会为你撑腰。”
皇后居然要她监视纪不楼!
话说到这地步鹿怀舒要是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鹿怀舒几乎要笑出声来,感情今日是专门为她设置的鸿门宴啊。不对,并没有宴,只有几道甜到发齁的糕点。
这操蛋的人生!鹿怀舒心底暗骂出声,这哪里是照拂?!这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纪不楼是何等人物?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等事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鹿怀舒抬头,眼中皆是茫然:“可是娘娘,臣女也不了解纪大人啊!陛下与娘娘若是想对纪大人多几分了解,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呢?臣女记得父亲曾教导过臣女,为人君者必得忠诚,不得对君上有所隐瞒,陛下若是去问的话,纪大人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皇后拨弄佛珠的手猛地顿住,笑容僵到了脸上,不过须臾,皇后很快调整好情绪,笑道:“陛下是天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了解一个臣子,何况怀舒是纪大人的妻子,总归是更亲密些。”
不提还好,一提鹿怀舒嘴一瘪,险些落下泪来:“可是······可是臣女听说纪大人······天煞孤星,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皇后娘娘,臣女好害怕啊,臣女不会死吧!”
皇后眼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她还是温和着摆摆手,随意安抚了鹿怀舒几句,便以自己乏了为由让鹿怀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