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1页)
长夜漫漫,更漏滴答。
晏雪摧额头沁出薄汗,吐息急促,皮下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几乎病态地沉迷于这柔和温暖的气息,如何都不愿罢手。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失控过了。
明明极其讨厌外人触碰,亦从未有过沉迷美色的时候,这一年来身处黑暗,更是对周遭人事极度厌烦,从未如此贪恋某个人的气息。
像染上某种瘾,只一方锦帕便让他难以自持。
潜意识告诉他,这很不对。
或许是某位皇兄给他送来的大礼,或许别有目的意图接近,否则何以她的嗓音、气息,甚至一闪而过的皮肤触感,都能激起强烈的身体反应。
给他一个瞎子使美人计,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晏雪摧意识逐渐回笼,扯开面上的锦帕,攥紧的手掌青筋暴出,闭着眼,沉沉地喘息。
良久之后,他摘下青玉扳指,起身下榻,循着蜡烛燃烧的滋啦声,走到青铜连枝灯前,以手掌感应烛火的温度,将已沾染他气息的帕子缓缓悬于烛火之上。
云锦的帕子一点点被火舌吞噬,灼热的温度很快逼近指尖,旺盛的火苗舔舐着他冷白修长的指节,他却似浑然不觉。
直到锦帕烧成灰烬,晏雪摧才缓慢收回手掌。
此刻他掌心已覆满燎泡,被灼伤的表皮鲜红狰狞,剧烈的灼痛无孔不入地刺激着他被剥夺的感官,良久之后,方将那锦帕带给他的愉悦驱逐殆尽。
……
翌日一早,暗卫将调查整理的消息上报。
这一年多来,晏雪摧因双目失明,所有情报都被刻在竹简上递上来,他以指腹逐字抚过去。
“池颖月,年十七,昌远伯池明祥次女,正妻殷氏所出,瑰姿艳逸,耀如春华;
骄纵跋扈,下人敬之畏之;
略通书画刺绣,尤擅琴;
好珍珠美玉、锦衣华裳;
好结交贵女,曾往来于惠贞公主府、安平侯府、承恩伯府、户部尚书府等;
赐婚圣旨入府后,王妃疑似不愿,哭闹多日,曾言‘死也不嫁’;
半年来待嫁闺中,闭门不出。
“祖父威宁侯池远成,外祖曾任户部侍郎,父昌远伯池明祥今为从五品鸿胪寺少卿,生二子三女。
“长子池兴武,二十有三,姨娘柳氏所出,今于通州卫历练,资质平庸;
次子池兴业,年十岁,姨娘早逝,养于殷氏膝下,就读于翰林侍讲陈明义陈府私塾;
长女池新月,年二十,姨娘周氏所出,外嫁沧州宋家,去岁诞一子;
三女池萤,年十六,姨娘薛氏所出,九岁时因玩闹致殷氏小产,与其母被赶至京郊田庄,去岁曾回府求药……”
晏雪摧指尖逐字扫过竹简,最后停留在“死也不嫁”这一句。
他轻笑,好一个“死也不嫁”。
一旁元德注意到那四字,简直心惊肉跳,小心留意着自家殿下的神情,斟酌道:“王妃年岁尚小,自幼娇生惯养,难免心性骄纵,口无遮拦,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晏雪摧:“你觉得她娇纵?”
元德微怔,想起王妃恭顺守礼的模样,也觉得与“娇纵”一词毫不沾边。
他猜测道:“许是这待嫁期间得了教诲,改过迁善,毕竟是要做王妃的人,德言容功都该无可挑剔。”
晏雪摧随手放下竹简,“短短数月,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又或者,”元德沉吟片刻,“王妃此前听闻殿下……殿下的名声,心中畏惧,是以在府上收敛心性,谨小慎微,不敢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