谵妄(第4页)
他竭力不去触碰那些难言的心思,但他的心绪早已不同以往。
他再难以坦率的把这份心情草率的归结到友人之情。
邬宓端立着,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心中却如乱麻。
符因的目光那么直白地流连在他身上,他偶尔会为此感到羞恼,觉得符因实在太过肆意,可心底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责怪她那份坦荡的真挚。
邬宓察觉到自己对符因的态度如此明显地变化时,挣扎了好一阵,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素来守礼克制,可偏偏在符因面前,那些规矩像是薄纸般脆弱,被她轻轻一戳便破。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放纵,可那份隐秘的渴望却如藤蔓般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但,这份悸动是否同样也在折磨着符因?
那些模糊不清的梦境,夜半时分难堪的燥热,间或的激动与渴望,若只纠缠着他一人,未免太过有失偏颇。
他极力在每一次目光交汇、手背相触时找到答案,心底却泛起的涟漪浸润干涸荒地,他无法不为符因流露出的期待而共鸣,却又畏惧着更深一步的未知亲密。
他真的对那隐秘而原始的冲动一无所知吗?
心净如邬宓,却也问心有愧。
符因闭关的七日中,夜深时刻,月光如水,映得他手中的灵泉泛起粼粼波光。
他解下外袍,赤足踏入冰冷的泉水,试图借此冷却那总在深夜不安分的身心。
冷水没过脚踝,细密的战栗从脚底泛起,蔓延至全身,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泉水浸过腰身与膝盖,水珠顺着肩头滑落,带来微凉的触感,却让他不自觉地想起符因指尖的温度。
雷劫之下,她与他额头相抵,指尖擦过他的耳畔,带着清苦药香的气息,像是烈焰般灼进他的记忆。
邬宓用力闭了闭眼,试图摆脱那从未发生过的臆想,心跳却愈发急促。他奢望泉水更冷些,渗进骨髓,冷却那如余烬般发烫的情绪。
泉水窥到他的心意,如他所愿,带来一阵轻颤,可就在真正感到寒意时,脑海中却浮现符因在众人喧杂时摩挲在腕间的温热,耳边带着她独有的气息的流焰飞羽擦过他的脸颊。
泉水的波声彻底停息,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喉结无声滚动,最终只是低声喟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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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因独自穿过贯清宗曲折的回廊,夜色渐深,山风愈凉。
她绕过后殿,来到后山一处悬崖边。崖畔孤松挺立,月光洒下,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符济背对她而立,发丝在风中微微拂动,苍老落寞。
符因脚步一顿,心中酸涩翻涌。
她走近,轻声道:“师父……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符济闻言转过身,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淡然:“人老了,自然如此。”
他试图转移话题,可符因如何看不出他的敷衍?她眼眶微热,灭族后,她与符济各自背负,四处求索,数载未见,如今再会,故人成新。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悲戚:“为何甘愿将窥天瞳剖给贯清宗?”
符济一僵,背对她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怀璧其罪,它现在在你手中我可以放心了。”他的声音沙哑,似从喉间挤出,带着无尽疲惫。
符济久违絮语,符因听的心中震颤。
那夜,玄冥卫如鬼魅般杀入巫族,血光漫天,符济凭着窥天瞳,凭此灵宝窥见她的藏身之地,拼死护她逃生。可玄冥卫穷追不舍,只因窥天瞳能预知圣女下落。
符济身负重伤,窘迫之际恰遇贯清宗掌门。凌霄子眼底藏着贪婪,面上却故作慷慨,提议符济剖出窥天瞳,暂存贯清宗,以此换取庇护。
符济语焉不详,但符因何等聪慧,瞬间明白他的苦衷。
她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他们为了我,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值得吗?”符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值得。只要圣女不亡,巫族就有生路。”他的语气沉稳,目光却柔和下来,似在安慰她。
符因咬紧牙关,心中悲戚难抑。自灭族后,她四处奔波,寻找复兴巫族的希望,而符济则以身试险,甚至不惜剖出窥天瞳,只为护她周全。她喉头哽咽,却听符济话锋一转,语气微妙:“你与那邬宓……”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他于渡劫而言是个好工具。你与他交好即可,无需交心,更不必成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