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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蘸了药膏,倾身为他涂抹,秀眉拢起,凤眸中明显溢出心疼担忧的神色。
半透明的膏脂在伤处凉凉化开,少女的指尖软白,动作轻柔而小心,似是在对待于她而言极其珍贵的物什。
沈卿尘不敢长久地垂眸望她,长睫轻颤几下,侧过视线,盯着她牙绯裙裾上金线勾勒出的虞美人花。
虞美人的花型和罂粟极像,可前者为爱情与忠贞的表征,后者却是美丽的欺骗。
而她……无疑是后者。
耳际又回荡起她那日对傅妄那句笑意盈盈的“我极擅骗人”。
沈卿尘难以不认同。
她确乎技巧精妙绝伦,他如何都察觉不了破绽,便是现下,也想放纵自己佯装不知地,清醒地沉沦其中。
但不可以。
她想要同傅妄回凉州了,不知在哪一日,也不知是否会同他告别。
腰腹的刀伤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作痛。
沈卿尘终是抬手,轻轻勾住了她搭在自己胸前的指尖。
“这几日……你有么?”他指腹蹭着离开前为她戴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低声问。“若是有,有几点点。”-
江鹤雪同他说数不清,兴许是一万点点,又大抵更多,总之就是极其想他,想到饭不能食,夜不能寐。
连梦中都反复出现那几支染血的羽箭。
绷带重新缠好,沈卿尘环过她的肩,将这几日之事细细同她说了。
周侍郎府与令国公府都是他预先做好的安排,染血的羽箭亦是提前备好的,只是遣暗卫丢在预先定好的点上。
而后另寻了一名与他身量相当的暗卫,着他素日常穿的白衣,便是周遭百姓口中所见的白衣青年。
江鹤雪讶异地睁大双眸:“所以……算你坑骗了陛下?”
“如何算坑骗?”沈卿尘淡声。“初九夜里我确乎去过周侍郎府与令国公府,只是并未进门拜访,两府上下自然不知,此为事实。”
“寻到的羽箭亦确乎是及冠那年皇兄赠予我的,至于周氏、苏氏于我不利,皆是他个人的思量,彻查两府亦是他亲口下的圣旨。”
“而两府密室,官银与假账,更是他们咎由自取,而今阖府下狱,也算罪有应得。”
江鹤雪转了转眼珠,轻声:“昭华,你可是计划着扳倒周苏两家已久了?”
沈卿尘并未否认:“周氏是去岁才动了念头。”
“缘由呢?”
“周公子对你出言不逊。”
江鹤雪愣住,片刻后哭笑不得:“那般风言风语,我都未曾放在心上。”
“那不可混为一谈。”沈卿尘纠正,但余下的话并未出口,只又道。“户部贪墨,经此彻查,亦于国有利。”
江鹤雪点点头表示这点她认同,但随即,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点:“周氏是去岁,那苏氏是蓄谋已久……为何?那岂非你的母家?”
沈卿尘未答,她也不愿强他所难,只又转了话题:“那你这几日又在何处?”
“在寻你的项圈和绮梦轩东家。”沈卿尘并未说结果,只道。“苏大娘子而今关在狱中,若有关于项圈之疑,明日夜间你我一同去审问。”
江鹤雪点头,她只是猜测项圈是被傅妄带来京都的,具体确乎还得去找苏敏儿确认。
沈卿尘虽受了伤,但没少胳膊也没少腿地回来了,她心中巨石可算是落了地,心绪安宁下来,在他臂弯偎了半刻,多日来累积的倦意便层层上浮着,将她吞没。
“去熄灯。”她喃声。“我要睡个昏天黑地,睡到日上三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叫醒我。”
沈卿尘将所有的灯烛都熄了,只留了一盏八角绣竹宫灯,搁在离她远些的桌案上,用里衣半遮住,暂时充当夜明珠用。
再躺回榻上,江鹤雪便本能地寻着热源贴了过来,腿习惯性地要往他腰上翘,朦胧间又想起他的伤,悻悻然翻了个身,去压隐囊。
“别走。”沈卿尘音调喑哑。
江鹤雪含混不清地解释一句,嘟哝:“甜甜,你怎的还乐意被我压呀……还是安歇也需要抱抱?”
她懒洋洋地抓住他小臂,将之搭在自己腰际:“这般抱抱。”
静默片刻,沈卿尘又向她贴近了几分,手掌落在寝被边缘,替她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