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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尸的太监检查过了尸体,懒洋洋地讨论着今晚的酒肉,忽然间,屋中传来幽幽一声啜泣。
二人登时感觉,背后窜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错觉吧?”
“……呜。”又是一声,从房梁上飘了下来。
这两人对视一眼,冷宫不详,常年有闹鬼传闻,这一具新鲜的死人摆在这里,登时,二人顾不得其他了,拔腿就往外跑。
赵亭峥幽幽地从房梁上下来。
榻上湿漉漉的,不止是琴儿的血,还有溃烂的碎肉,赵亭峥轻轻地把他抱起来,都说人死之后死沉死沉,可鸣琴的身体轻得像只剩下一副骨架,她把尸体塞进柜子里,躺进那口裹尸袋中,片刻,外面传来交谈声。
“冷宫闹鬼?”男人意外道,“从不的,那间屋子年久失修,上头有洞,听错了风声也是常事,二位往外跑什么?不去收尸,难道还想闹到荣贵君那里么。”
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那两个内监自认晦气,照着裹尸袋狠踹了几下,赵亭峥一声不吭,闭着眼睛,忍受着袋子中的闷臭,袋子被抬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赵亭峥闻到了刺鼻的臭味,还有土腥气。
猛地一阵颠簸,她重重地落地,赵亭峥清楚,这是被丢在了乱葬坑中。
内监只给尸体铲了一层薄土,赵亭峥庆幸这俩人没有厚葬的毛病,她费劲地扒开口袋,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摸了摸藏在心口的虎符,往外走。
她要去楚府,要找到楚睢,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拿到虎符。
猝然地,赵亭峥停住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污土,衣裙上沾着鸣琴的血肉,头发乱糟糟,狼狈不堪。
不,不能这么去,她想。
要是这么去,楚睢会知道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赵亭峥不想把他往叛了想,但眼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偏生此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没有钱买衣服,她左右看了看,咬牙,扑在尸堆里面,一个一个地翻找。
埋在乱葬岗的宫人大多出身穷苦,没有钱打点,连野狗也嫌他们的骨头发柴。
赵亭峥做过亲王,当过小偷,干过山匪,如今又开始了盗墓。
她苦中作乐,心想,说不准过几天,还得当个反贼。
但什么都不管了,忍着阵阵尸臭,终于,赵亭峥在一具尸体前停下了。
他嘴里有一颗金牙。
赵亭峥深吸一口气,她擦了擦额上的汗,伸手进去掏。
牙镶得不算紧,尸体放得很久,肉已经有些腐朽了,她力气大,很快就把那颗金牙取了出来。
随便在个小水潭里冲洗干净,她把沾了血和土的衣服脱下来,反着穿,走上了街。
愿意用一块金子换一身衣裳的冤大头不多了,赵亭峥很快就换上了衣服,星夜,打听着门,直往楚家府中去。
因为未成婚,楚睢没有分府别居,而是住在家中。楚睢的母亲乃国子监祭酒,她去国子监打听,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楚府的大门。
清流人家,守卫自是不如内宫森严,赵亭峥顺着墙翻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楚睢的院落。
她趴在屋檐上,夜已漆黑,积雪未化,楚睢的廊前栽着几株开得正艳的红梅,窗前一桌烛火,他凝眸坐在案前,手上奋笔疾书,赵亭峥盯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知不知道,叛没叛?
兴许是“见面三分情”,赵亭峥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
在一路上,楚睢多的是机会解决掉她,犯不着把她骗进京城再动手。
他是楚睢,赵亭峥想,不该去疑楚睢,楚睢是她的太傅。
太傅和太女,是一张书案上的君臣。
同生共死,同进同退。
“啪嗒——”
一粒石子不轻不重地打在楚睢窗上。
楚睢恍然未觉,尤且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