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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恭恭敬敬地给赵亭峥告罪,转身道:“拖出去,捂住嘴,着实打!”
赵亭峥听见重棍拍打血肉的声音,一声闷响,像在打一团死肉,她想到琴儿浑身上下只剩一副骨头的身体,感觉自己的骨头也开始发痛,赵亭峥唤住为首的内监,道:“他是疯子。”
内监不明所以。
“他是疯子,”赵亭峥重复道,“是旁人欺辱他,为什么连他一起罚?”
内监闻言,有些尴尬地一笑:“这,荣贵君治下极严,咱们只是照规矩办事。”
照规矩办事,赵亭峥闭了闭眼睛,她一把推开内监头子,冲出去夺走侍卫手里的廷杖:“全给我滚!”
一帮人呼啦啦给她跪下,赵亭峥握着滴着血肉的廷杖,只觉得恨不得拿这廷杖把这群人全杀了,内监哭着道:“靖王殿下息怒,咱们也只是照着规矩办事。”
闻言,赵亭峥又闭了闭眼睛。
“都下去,”她道,“荣贵君问起来,本王一力担责。”
内监们面面相觑,片刻,行礼告退,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
“你这是何苦,”邻居又阴魂不散般倚在了门口,没骨头一般,“他又活不了,内廷的杖子若是奔着杀人去,两杖下去就要命。”
赵亭峥不理,她把人抄起来,放在榻上:“这时候也不必如此刻薄。”
琴儿已经进气多出气少,胸口呼啦啦像一口破风箱,赵亭峥攥紧拳头,转身盯着门口侍卫道:“你过来。”
侍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小跑过来。
“去请太医,请最通外伤的来,”她往身上摸了摸,忽然想起自己的钱丢在楚睢那里,又笑了一声,不知是笑谁:“等一等。”
她去屋里拿出了苗刀,把刀柄的金饰撬了下来,掂了掂,约莫有二两。
“拿这个去请。”
侍卫不敢耽搁,慌忙跑去请了,太医过来诊过脉,半晌,摇摇头,开了一副药,提着药箱子走了。
赵亭峥嗅了嗅,没闻出来。
“安神的,”男人说,“他没救了,走得舒服些也好。”
闻言,赵亭峥脸色一变,站起来,提步就要去追那太医,一起身,衣角却被轻轻地拉住。
“别去了,”琴儿微弱道,“你陪陪我。”
赵亭峥顿了顿。
这些年里,他也时时清醒,有时候认得人,有时候不认得。
琴儿也未必在乎赵亭峥听懂与否,他摸着太医留下来的药,留恋地摸了摸。
太女殿下死了很多年了。
琴儿想,连赵亭峥都这么大了,他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还自欺欺人地苟活着呢。
赵亭峥呆呆地坐着,直到日落西沉,寒*鸦落在了冷宫的枝头。
“再晚些,他得在冷宫里臭一晚上。”痨病鬼门也不敲地走进来,道,“准备一下,收拾的来了。”
赵亭峥猛地扑上去,攥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人提起来:“你有没有心?这是条人命!”
“人命?”痨病鬼冷笑,“你若是还为这种小事伤神,他才没得冤枉!知道他为什么活不成吗?保他的人是你,而你前天才切了那几个宫人的舌头,荣君不会让你死,但也不会让他活!”
赵亭峥猝地站定。
“册封大典就是正月初三吧?”痨病鬼紧紧盯着她道,“你没法走大典这条路,异族后人的身份丢出来,即便皇帝不弄死你,荣君也会弄死你,纸糊的太女当不成顺位的皇帝——拿着虎符出宫去,找你的好太傅。”
赵亭峥站定,她转过身,盯着床上的琴儿。
“事到如今,”痨病鬼紧紧地逼视着赵亭峥,“你还不明白吗,带着兵跑,要么——你得反。”
她与鸣琴身量相似,高挑纤细。
死者以白布蒙面,她躺进裹尸袋中,无人知晓她是皇女还是废君。
“来人收尸了,”男人说,“验明正身后,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转身要走,赵亭峥一把抓住他,抬起眼来:“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