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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自己还有罚在身,遂又回了祠堂,继续跪坐在蒲团上抄写经文,任嬷嬷早已回房休息,偌大的祠堂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在,外面的风很大,吹得门窗吱吱的响,圆娘抬眸见数位牌位,心有戚戚然,她不禁搁笔,虔诚跪拜道:“诸位师祖保佑,保佑二哥早日康复,他是什么秉性的孩子先师祖们有目共睹,他打小就爱护弟弟妹妹们,先前叔寄腿脚不好,家里摆宴热闹时,叔寄的房间难免冷清,二哥总是在宴席上悄悄溜走,给弟弟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还陪他说话玩笑,不至于让他太孤独寂寞。”

圆娘说着说着,心里酸涩涩,眼眶溢出湿意,她继续道:“弟子幼失怙恃,孤苦伶仃,师父大发善心收养了我,二哥……”她哽咽了一下,道,“二哥怜我无父无母,总是对我多加关照,吃穿用度也时时以我为先,自己不争不抢,便是这次闯祸也是听说我想要瓦片,他才去揭的,反倒被师父误会了去。”

“那前任知州是个颇有农趣的人,喜欢在官舍栽树种菜,圈养鸡鸭,也喜欢在屋顶养鸽子,东厢房的屋顶上陈设了许多鸽子窝,二哥不是故意只揭大哥房顶的青瓦的,他过不去别的地方,烘烤海肠又极费瓦片……这才闯下祸事,说到底都是因为我,我实在无颜在苏家自处了!”

说至此处,她已泪流满面,呜呜哭着俯身拜了拜,起身回房。

她将拂霜和知雪支了出去,仔细拣了块方正的青粗布摊平铺开,随意挑了两套时下穿的衣裳,余者贵物一律未带,甚至她还放了一把铜钱在先前放衣物的地方,她怀中抱着小行囊,左右看看,趁着家中忙乱,迅速跨出家门,准备离家出走了!

她抱着青色的行囊,在举目无亲的密州街头茫然四顾,离开苏家,她又该去往何处呢?

没有路引休想去往别的州府,她边走边盘算着,她需要做些什么来养活自己?绣活她不行,写字的话她又比不过读书多年的老秀才,倒是可以摆食摊,只是不能在密州摆食摊,她低眉思索筹划半日,去哪儿弄张假路引子,先离开密州再说,要不去南京吧,哦,现在那地儿叫金陵。

王安石如今在那儿猫着呢,有王安石在的地方,吏治应该不会太差。

圆娘打定主意,步伐有了方向。

此时,她却不知苏家已经翻了天!

拂霜见圆娘面色有异,生怕她有别的事,并不十分专注做事,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到底不放心,借故回了西厢房,探了探头发现圆娘没在,她又去祠堂看了看,圆娘也没在,她去辰哥儿的房里打了个晃,依旧没圆娘的影儿!

她心里已有些慌了,捉住知雪就问:“小娘子呢?”

知雪晃了晃手中的宣纸道:“小娘子说抄经文的纸不够了,命我去书房裁了些,正要给她送过去呢!”

拂霜双掌一合,心里彻底慌了,她忙道:“别管纸不纸的了!快去找找人吧,我到处寻她不见。”

二人慌慌张张的找人,未果!去问看守门房的小厮,也说没注意。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苏迈耳朵里,他顾不得身上的病痛,派人到处去找。

拂霜又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西厢房,发现衣柜里少了两身春衫,多了一捧铜钱,连裹碎布料的包袱裹子也不见了,知是圆娘有预谋的离家出走了!

她不敢有所隐瞒,忙去禀告了苏迈。

偏生辰哥儿此时醒了,见大家都来嘘寒问暖,独不见圆娘,心下不安,以为圆娘也挨了打,一迭声的要见她。

苏迈被这俩小祖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偏生久久寻不见圆娘,他只得胡乱编了个理由哄住辰哥儿,当即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去前衙知会苏轼。

苏轼惊的立马回府,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面色一寒,因为圆娘是女郎,他亦不好声张,只派心腹衙役着了便服出去寻人,他自己亦脱了官服牵了马出府去找!

家中的仆妇,先是探了水井房梁等危险之地,后来又沿着河边水沟一一探寻。

砚青砚秋等人去牙行等鱼龙混杂之地摸排。

苏轼骑马将每个坊道都查看了,连听见年幼女郎的哭声都要上去一探究竟,越找他心里越慌张,面色亦愈发的苍白。

圆娘此时正在跟一个办假路引子的扯皮,十两银子一张路引子还是太贵了!她得留着钱去金陵开店呢!

岂料那闲汉说:“密州到金陵有千里之遥,路上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这才价钱高些,小娘子信不过咱,不如去别家问问,十两银子已是极限,你看看别家给不给的出这个价?!”他瞧着圆娘年纪轻,涉世未深,又穿着富贵,欲狠狠的宰她一把。

娘闻言,果然提起包裹,转身便走。

“哎,等等!”那闲汉见她行动利索,立马又改了主意,“五两!五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圆娘冷笑道:“二百钱,多一文都不是买卖,谁知道你这路引子能顶多大用,万一我一上船就被查出来落了大狱,岂不财物两空?!”

“哎呀!小姑奶奶,你被查出来还有咱什么好果子吃?你且安心,再不济我送你去登船。”闲汉说道。

圆娘连忙摆摆手道:“那倒不必,我有手有脚,不劳烦大驾。”

岂料那闲汉已然生了别的心思,见圆娘衣衫不凡,又拿不出什么正经的路引子来,只以为她来路不明,心想着做一门生意也是做,做两门生意也是做,如今安抚住她,好言好语的送她上船,至于是开往何处的船就看她的造化了,左右官府拿不住他的错处,一个惧怕官府的孤身小娘子,太容易拿捏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圆娘亦不傻,她见闲汉不经意间目露邪意,心里已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也顾不得路引不路引了,只想着稳住眼前这个闲汉,趁机逃走!

万恶的封建旧社会!女子出门怎么这么难呢?!

那闲汉见圆娘起了疑心,也不再犹豫,伸手便要抓圆娘,圆娘狠狠的将手中的青石子掷向他,然后慌不择路的在坊道上狂奔。

二人一追一逃,偏偏那闲汉变了口风,直把圆娘叫小妹,让人误以为这只是兄妹间的争吵。

圆娘跑过一条巷子,尽拣着宽道跑,心跳如擂鼓,渐渐的越跑越慢,眼看着那泼皮儿将要追上她了,她心里急得不行。

只回头看了一眼的功夫,再回过头来险些迎面撞上一匹高头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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