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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怔然后,楚王又有一瞬恍然。
——是她的妹妹,当然像……她。
凝视这对母女的身影消失,他站在原地,笑了笑,尽力克制住想离开此处、回书房静一静的冲动,又过片时,才迈步向西厢来。
青雀也调整好了表情。
楚王推门,她便先笑问:“殿下回来的真早。”
“事办完,就回来了。”
楚王亦如常来到床边,先看女儿还未睁开眼睛的小脸,又看了看还放在临窗榻上的许多包袱,便问:“怎么没留饭就让走了?”
这是惯常的询问,青雀对自己说。换在谁家,看到亲友没用午饭便走了,都要问上一句的。
“等我出了月子,再留她们吧。”她笑道,“又不是外人,少吃一顿饭就得罪她们了。”
“倒是。”靠在床边,楚王对青雀的回答未置可否。
芳蕊还在带人整理江家母女带来的东西。楚王虽不觉得他将说的话需避人,但毕竟事关青雀的家人,或许她不愿让人听见。
他一个眼神,刘女史忙来到窗边低语一句,先同侍女们一起退了出去。
青雀的心便在胸口与喉咙之间横住了,哽得她微微的疼。
“殿下?”她笑着,主动问。
“你妹妹——”楚王看她,“当还没定婚事?”
他……问逾白的婚事做什么?
青雀在锦被中的膝盖曲起,神色不变:“她和我一样,做了那么多年奴婢,才离开永兴侯府,正高兴着自己终于是良人了,又是和护卫学骑射拳脚,又是和厨娘学做菜做点心,没有一日安静,我和阿娘,都还当她是孩子呢……她的婚事,还真没开始打算。”
悲哀。
说着这些婉转到有些含义模糊的话,青雀突然不再仓皇、忧惧,只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悲哀。
她再用力地确认楚王对她的怜爱和不忍,再努力地说着逾白不适合进王府,再是希望这没有交谈的第一次见面,还不足以让楚王对逾白意动,但楚王会不会想把逾白也纳进来,完全由不得她,更由不得逾白、由不得阿娘,只在楚王自己的一念之间。
“还没开始打算。”楚王重复这句话。
“是啊。”青雀笑,“殿下一说,我又想起来,我家里只阿娘和逾白两个人了,逾白若成了婚,阿娘自己可怎么办?虽说若新女婿不愿奉养岳母,是还有,还有殿下和我,可阿娘一个人,终究寂寞。或许还是过上两年,给她招赘好些?”
楚王看着她,看她笑着的脸,和没有笑意的双眼。
“那就等你们开始打算了,再告诉我。”他抚上青雀紧绷的眉尾,“她若愿意,军中、王府,还未成婚的好男儿,都随她挑拣。谁敢不敬你母亲。”
手向下,碰到青雀的脸,看到她终于放松了眉眼,露出些许茫然和轻松,他才凑近,也缓声说出自己的疑惑:“你在怕什么?嗯?”
“怕……”青雀忍着泪迎他,“怕殿下,乱点鸳鸯。”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和姜侧妃的相似。所以,她是要给方才的怕,找到一个合适的因由。
楚王用指尖抿去她的泪滴。
“我岂会误了你的妹妹。”
“别哭,别哭……再哭要伤身了。”
握住青雀濡湿的脸,他低声,轻轻叹息。
……
江逾白并不知晓方才的那一刻,姐姐对她的担心。
下车回家,她和阿娘一起用饭,仍不用人服侍。
侍女们摆好饭便退出去。只有母女两人,她话闸便瞬时开了:“阿娘,我怎么觉得,楚王没有我以前想的那么吓人呢?他对姐姐怎么样,咱们是没亲眼见,可咱们要走,他竟退开避着咱们,这我可真想不到。”
华芳年比女儿更心浮。
她扶着碗,半响没动筷,勉强没把筷子摔了,先是笑,又是叹:“可不是吗,听碧蕊说,他竟还进产房陪着阿雀,这就更难得了……我在霍家四十年,便没听过这些主君、公子,甘愿陪着月子里的妻妾的,何况,那还是楚王!”
“这回,就算姐姐的生的是女儿,阿娘也能先放宽心了?”江逾白笑问。
“哪能真放下心。”
华芳年摇头,到底放下了筷子:“阿雀现今再好,她也只是妾。楚王想要新鲜的姬妾,哪寻不得?那宋妃,也去了快两年了,等新妃进了府,她终究还是要在王妃手下讨生活,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