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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是自己伤得再重都不当一回事,家人擦破点皮都不允许,这个家人以霍彦与卫青最为严重,只是卫青是将军,于是霍彦倒成了唯一被看顾的那个,霍去病的担心几乎从眼中溢出来,其将冰冷的手指在霍彦身上一摸。
霍彦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凉!”
霍去病于是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袍角,放柔了声音,“那阿言告诉兄长,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久病成医,没人比霍去病更能看出来霍彦的伤了。
霍彦选择不说话,没办法,他总不能跟他阿兄说,阿兄,因为我要演你,所以戳我的人多了好多,他相信只要他敢说这句话,他阿兄必是愧疚一下,然后去鞭尸。
他叹了口气,然后盯着霍去病看了好久,忽然回手搂住了他的腰。
“阿兄。”他靠在霍去病身上,明明长大了,在霍去病眼中却依然带着孩子似的单薄,就能隐约摸到他的骨头。大伙儿常说皮薄骨利,大抵就他俩这般,可霍去病摸着,他与阿言都是软的,钝钝的,乍乍然,可以从怀抱里品出相依为命来。霍彦将自己的头抵在他的胸口,“你回来啦,我好开心。”
像是凭空生出力气来,他有好大的倚仗。
霍彦的眼睛微酸,他努力眨了几下,一滴泪在眼角悄然滑落,无人得知。
“阿兄,”他没有说别的话,只紧紧的抱住霍去病,“阿兄。”
霍去病失去了逼问的能力,反倒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还不忘说一下匈奴人的圣地冷得很。
霍彦心满意足,阿兄刚从贝加尔湖旅游回来了,身体健康,舅舅身体健康,大家都好,曹襄还能苟活。
他觉得说不出的满意,然后倒头就睡。
霍去病正等着幼弟接着撒娇呢,结果弟弟睡了。
他泄愤似的轻捏霍彦的小白脸,没舍得用力气,连印子都没有,他气不过,然后气鼓鼓地去打扰卫青。
卫青深夜被扰,见是自家孩子,对着脑袋就是一下。
霍去病更加气鼓鼓,然后强占大将军的大帐的大床。
卫青看着倒头就睡的外甥,泄愤似的轻捏霍去病的小白脸,没舍得用力气,连印子都没有。
霍去病睡得很香。
自己帐子才懒得搭呢。
第107章酒泉
漠北草原午后的阳光慷慨而炽烈,将凯旋大营烘烤得暖洋洋。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皮革、马匹和一丝未散尽的酒精混合的气息,这是大战之后特有的、疲惫与胜利交织的味道。中军帅帐内,陈设简朴,铺着厚实的毡毯,矮几上散落着写满军情的纸张和绘制粗略的舆图。
卫青身着玄色深衣,未披甲,随意地斜倚在主位的凭几上,姿态带着几分慵懒,目光却深邃地落在对面占据了他行军床榻的年轻外甥身上。卫青对霍去病纵容得很,对他不搭帐子占自己的床自然也无甚不满,只是觉得他还跟个孩子似的,正好两军商量回程事宜,去病在这里也挺好。
霍去病一身赤色锦缘的常服,毫不客气地霸占着舅舅那张铺着柔软狼皮的床榻,一条长腿还大大咧咧地垂在榻边晃悠。脸上满是“万事与我无关”的惫懒,阳光透过帐顶的缝隙落在他乌黑的发顶,跳跃着鲜活的光泽。
“舅舅决定就好。”
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跟只大猫似的,眼睛半眯,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暖洋洋的午后睡过去。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只会打仗。
卫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既无奈又好笑。他知道这小子只要下了战场,脑子里那根弦就会彻底松了。可他自己何尝不想松快松快?
养了这么多年崽,他难道不该歇歇?
他慢悠悠地捏起矮几上一颗葡萄干丢进嘴里,细细嚼着,感受着那点酸甜在舌尖化开。随即,他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这是霍彦遣人送来的,用上好的杏仁研磨熬煮,又加了少许饴糖。
他道,“我不想干,你干吧,反正以后都是你自己干了。”
舅舅回长安逛街跑马溜孩子了。
霍去病闻言一下子坐起来了,他如丧考妣,实在是没劲儿了。
“没劲儿,忒没劲儿!”阳光落在他发顶上,照得少年的发丝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他嘟囔着几句报怨。卫青没说太多话,只是捏了颗葡萄干放嘴里,慢条斯理地坐在了他对面,翘起了修长的腿。其实霍彦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实在是遗传了他。在霍去病无奈的眼神下,他又吃了一颗葡萄干,茶倒好也不喝,偏闲适地用手扇风,用鼻子嗅到甜香后,才抿了一口,一口过后,面露嫌弃。“怎么没有杏仁酪一半好喝。”
他叹了口气,“阿言不给饴糖吃。”
霍去病发出一声笑,卫青一抬头,只看见霍去病正伏在矮几另一侧、面无表情写奏报,他也不生气,又道,“去病啊,你身子不好,你幼弟不要你多饮柘浆,可我身体好,他也不要我喝,现在也不给我送饴糖了。”
霍去病听到舅舅的抱怨,头也不抬,只是肩膀垮得更厉害了。
窗外天高云淡,草原辽阔无边,正是纵马驰骋的好时节!他却要困在这帐内,对着这劳什子奏报!
阳光透过帐帘缝隙,似乎裹着草原的自由气息,诱惑般地在地毡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糖也不给吃了!
“不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