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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这样说,手上却狠狠拧了一把主父偃的胳膊。
主父偃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哦?”
霍彦也笑得意味不明,他紧紧拽着主父偃的手,“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老头子,再闹事,刘彻知道了我们都不好看。
主父偃眯着眼睛,与他对视,然后笑了,“我从奋发游学以来已四十余年,志向得不到实现,父母不视我为子,兄弟们不收留我,宾客抛弃我,穷困时日已久。况大丈夫生前如不能列五鼎而食,死后就受五鼎烹煮之刑好了。现已到日暮途远之时,何惧?”
霍彦也笑,“你死后也想受五鼎烹煮之刑,可见一生所求轰轰烈烈,想来身后之事也求生前那般辉煌,所以你这大丈夫也不想跟我一稚童因为在街斗殴这点小事在史册留着吧。”
主父偃忽然大笑出声,他的目光直直刺向霍彦,散着灼烧一切的热切的光。
“你笃定我能名流青史!”
霍彦对上他的目光,翻了个大白眼,“谁说你了,我是我笃信我能,所以劝你不要败坏我名声。”
主父偃收了笑声,静静地凝视霍彦片刻,忽又展颜道,“你也算老夫半个知已,今日之事,老夫且让你一让。”
说罢,他轻轻拂开霍彦拽着他的手,整了整衣衫,揭开酒壶往嘴里灌,那副跋扈劲儿又回来了。
霍彦也整了整衣衫,口中敷衍道,“谢大人。”
县尉在一旁瞧着这两人变脸如翻书,心中暗自叫苦,只盼着赶快走。他偷瞄了一眼霍去病,见他神色悠然,似是早已料到这般结局,心中不禁感叹其沉稳。
霍去病察觉到他的视线,并未追究,只是示意他驱散人群。
霍彦望着主父偃的背影,突然轻叹了一声,这叹息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揉了揉自己刚才打斗时的胳膊,继续跟霍去病念叨,这老东西,下手忒狠。
霍去病懒得理他。
[阿言跟主父偃打啥架啊!]
[就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一生轰轰烈烈,就是死后差点无人收尸。]
[元朔二年,主父偃向皇上讲了齐王刘次昌在宫内跟自己姐姐通奸的□□行为,皇上任命他当了齐相。主父偃到了齐国,就派人用齐王与其姐姐通奸的事来触动齐王,齐王害怕被判处死罪,就自杀了。]
[切,他就是错信了刘彻,认为刘彻能保他吧,孰不知提出推恩令的他已经跟晁错是一个结局了。]
[等到齐王自杀后,刘彻大怒,认为是主父偃胁迫齐王自杀的,就将他下狱审问。主父偃承认接受贿赂,实际上没有胁迫齐王自杀。武帝不想诛杀主父偃,但有人跟刘彻说不杀主父偃,无法向天下人交待。七国之乱还没过去多久,于是刘彻就族诛了主父偃。]
[主父偃正受宠显贵时,宾客数以千计,待他被灭族而死,却没人为他收尸,只有一个叫孔车的人为他收尸并埋葬了他。]
[所以阿言到底为什么要跟主父偃打架?]
[情绪上头了吧。]
[这是元朔元年,离他的死期还有一年。]
……
霍彦跟主父偃熟起来了,从每天卫府门房收的一摞的金萡请柬就能看出来。
其他人的请柬都是含蓄性的试探,唯有他的带着一种你不应,我就一有发,直到你应为止的执拗感。
霍彦应了。
主父偃住在卫家原先住的茂陵邑,位于长安东北,主父偃曾向汉武帝建议将各地豪民徙居茂陵,以达到内实京师、外销奸猾的目的,汉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主父偃自己也遵循了此政策迁居到了茂陵。
来到主父偃的家,霍彦才知道这老小子贪污受贿都贪哪去了。
这给他气派坏了。
朱红大门高大厚重,辅首衔环闪耀着黄铜光泽,引他进来的是主父偃的门客,也不知道是谁,但是霍彦也无心询问。
霍彦一路走,就见到了不止一处的假山,整座府邸雕梁画栋,说是列侯的宅子都不为过。
那门客将霍彦引入书房,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四面墙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一卷卷竹简,还有一些珍贵的帛书。一张宽大的书案置于窗前,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来,坐。”
主父偃抬手示意霍彦入座,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霍彦瞧见了他给自己支的坐榻,汉时虽然人常跪坐,用支踵,但是也有坐榻的,这种榻一般都比较矮,比较窄,有两个人坐用的,也有专供一个人“独坐”榻,霍彦面前的就是这种独坐的榻,高度大约在几十厘米左右。大约能容纳一人坐下。
霍彦毫不客气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