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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忙着看新生的孩子,没有人理睬她。
产婆怀抱着孩子,低头看了一眼,是空的,扭头对边上帮忙的女人说:“是个女娃,跟村长说一声,送去寄养院吧。”
女人郑重点点头,跑了出去,没一会又走进来。
孩子被抱走了。
她亲眼看着孩子被抱出去,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从产床上爬起来,身下在汩汩地流血,几乎要将体内的一切都排空。
她张开嘴,和四千多个日夜里一样,哭着嘶吼:“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丈夫倒在地上,在一片血泊之中,哼哧哼哧地冒着粗气,她跨坐在他身上,这样看上去,他更像一只被宰杀的猪仔。
最开始的第一刀是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冒出的血最多最快,浓重的血腥味很刺鼻,是温热的,将她全部包裹,像又细又密的蛛网,挣也挣脱不开。
后来砍了多少次她就记不清了,男人身上纵横的遍布的伤痕,数不清的混乱。
菜刀掉落在男人身上,砸得没死透的身体发出一声闷哼。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温热的血液像母亲子宫里的触感,温暖又安心,她突然想起来,她不叫阿惠,她叫婵娟。
对,她叫李婵娟。
是母亲亲自为她取的名字,庆贺她出生的那天,像今晚一样,苍穹之上悬着一轮象征着圆满的光洁的月亮。
本应是月宫仙子,奈何落下凡尘。
李婵娟从曾经是她丈夫的那个男人身上爬起来。
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那只能是她上元节为了一颗芽糖,被拐卖到这里,辗转多年又被迫成为他妻子阿惠的曾经。
这不是她李婵娟的曾经。
李婵娟先爬进水缸里用凉水洗干净了自己,洗净一身的污秽,半生的苍凉。
这次她没有一瓢一瓢舀水,而是颇为浪费又奢侈地直接钻进水缸里清洗。
反正,爱说嫌话的人已经闭嘴了。
冷水令她微微清醒过来。
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想得出神,过了好一阵,想起来了。
她要去看脸。
她不想留下伤疤,不然母亲见到了她会心疼。
她很快换好了衣服,搬开厨房里的米缸,找到了藏起来的布包,里面有她许多年来偷偷攒下的一点钱。
推开门,看着沉沉的夜色,是个逃跑的好天气。
李婵娟走出门去。
温禾和宋默在树后站了许久,忽地闻见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而后只见李婵娟的身影走出门来,二人齐齐转头对视了一眼。
宋默很快反应过来,虽不明白就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先做出了判断。
“你跟着惠姨,我去看一眼,处理掉。”
温禾点点头,她心里猜想得也差不多,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
这里的岛民本就排外,什么事情都偏向自己人,要是被发现了有口说不清就算了,没准还要被砍成臊子。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青年翻身而入。
温禾亲眼看着他走进,才加快步子去追人。所幸李婵娟浑浑噩噩的,走的步子也不快,只费了些气力就能追上。
于是她跟在后头,放轻了脚步。
屋内其实很干净,如果能忽略掉地板上那摊血迹和那坨男人的话。
宋默站在血泊边缘,离远了一点,防止被男人的血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