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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淋淋二妪骨碎 恶煞煞武后梦魇(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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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瑜恼羞成怒,大呼一声:“将萧氏的手臂砍了。”

但见禁卫中有人一刀下去,萧淑妃的左臂就掉在了地上。她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待片刻被疼痛催醒后,她又大骂道:“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我生生扼其喉……”一言未了,右臂又被砍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掖庭令面前,他不敢相信那天皇上在掖庭探看王、萧时的眼泪到底有几分真诚,仅仅隔了两天,为何就是另外一副心肠。他越想越怕,以致当萧淑妃被装进酒瓮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袁公瑜没有等到掖庭令醒来,就宣读了皇上的第三道敕命,称掖庭令居心叵测,不遵圣意,私设公堂,害死废后和淑妃,着令杖二百而死。

这场杀戮,直进行到暮色沉沉,才告一段落。

按照吩咐,袁公瑜令掖庭丞代管诸事,自己忙进宫向武后禀报去了。

……

湘江自南向北,昼夜不息地奔往洞庭湖,潭州在湘水南七十里,岳麓山横亘在县南,云母山雄踞于县北,拱卫着留下千古史事的荆楚大地。

褚遂良离京一路南下,虽然一路上江流滔滔,峰峦叠嶂,但他并没有立即赶赴潭州,而是让府令送夫人先行,而他沿着当年贾谊的路线,绕道平江,去汨罗城追寻屈原的足迹。

这不仅因为他眼下的境况与屈原、贾谊极为相似,更因为从儿时起,他就从父亲那里不断听到这位当年楚国的左徒是如何的才气逼人,为靳尚、子兰等人所嫉妒;是如何的为了表达对楚王的忠贞情怀,即使在流放沅江时仍然三次上书朝廷,试图唤起楚王抗击秦军的意志。当年父亲讲得最多的是,在秦军攻破郢都后,他怀石投江,以身殉国,留下千古悲歌。说起来,他与屈原同属江南人。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自进入宦海以来,就处处把屈原作为自己修身的楷模。

现在,他弃车骑马,只带着屈原的《离骚》《九歌》,顺着汨罗江畔孤独地流浪。秋日的江水碧澄如镜,从岸上传来一声声纤夫的号子,远远望去,江心的一艘艘船被疲累的汉子们拖着,慢悠悠地远去。

是啊!当年就是在这江边,渔父曾经与屈原有过一段苍凉而又沉重的对话,渔父不能理解屈原的孤独,说他身为三闾大夫,何以落到如此地步?屈原则回道,举世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褚遂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醒乎?醉乎?清乎?浊乎?煎熬了多少人的魂灵,屈原大概不会知道,多少年后,他褚遂良会踏着他的足迹行吟喟叹。

从江对面驶过来一只小船,撑船的是一位老者,苍郁的歌声吸引了褚遂良的目光,遂招手让他过来,不一刻,船家就到了南岸。船家显然是在这渡口很久了,见多识广,一看褚遂良的装扮,就猜出是一位出身府衙的人,问道:“官爷这是要过江么?”

褚遂良作揖道:“请问老丈,此去屈原祠如何走?”

船家道:“官爷是要拜谒屈原先生么?那屈原祠就在江畔的玉笥山。”说着,他指了指江北。

褚遂良抬头望去,那里果然苍山翠峰,白云缭绕。他想,屈原不用再忧国壮怀,他一定静静地坐在祠中,眼观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请问老丈!能渡我过江北去吗?”

船家就笑了:“老小儿每日来往于江上,所渡之人大多是祭奠屈原的,因这个原因,老小儿的进项要比别处少一半。有左徒的眼睛看着,老小儿不忍多收船钱。”

褚遂良遂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银两道:“请老丈渡我和马匹过江,这银子就归老丈了。”

船家笑了笑道:“官爷眼尖,老小儿这船正好容一人一马,再多了就需分两次渡,看官爷气度不凡,银子就免收了。”

褚遂良惊道:“这怎么可以呢?如此,我岂不形同无赖了么?”

双方推脱再三,褚遂良只好收起银子,却又从行囊里拿出一副字来道:“老丈既是不肯收银两,这字就请老丈收下,若是有一天不方便了,尚可换些银两。”

船家有些疑问:“果真如此么?”

褚遂良指了指落款道:“只要看到这名字和这印章,定是不会少给的。”

船家虽不识字,却听得出来这位先生的字必是千金之墨,遂收了字,安顿人马上了船,晃晃悠悠地朝北岸划去,但见船家一边**桨,一边唱道:

屈子行吟已千年,

泱泱楚水思无边,

岁岁离骚端午泪,

满船米粽念先贤。

……

褚遂良又是一番感慨:一个人去了这么久,还在百姓的心里活着,他的伟岸自然不是当世人所能说清的,所谓流芳百世,也不过如此吧!如此想来,自己遭遇的诸多委屈和不公又算得了什么呢?

到了江北,褚遂良与船家相别,骑了马朝玉笥山走来。脚下白云缭绕,眼前松柏苍郁,林深鸟鸣,流泉潺潺。日色西斜时,他到得半山腰,才发现这座建于汉代的祠堂甚是雄伟。从正面牌楼入祠,道路两边兰草覆盖,秋菊盛开,修竹掩映;再往深处,又见回廊的墙上题满了后人吊唁屈原的诗句。过了丹池,就是中殿,内设有神龛,供奉着“故楚三闾大夫屈原神位”。褚遂良在这里伏膝三拜,才又向深处而去。到了后殿,殿中矗立着一尊石刻的屈原造像,刀工简练,取石之自然趋势,重在神似。他在京都时,没有少去过茂陵,对霍去病墓前的石刻耳熟能详,如今一见屈原造像,便知出自汉朝刻者之手。

大殿的四周,又有今人刻了屈原的辞赋。其中一段,让褚遂良流连忘返,心思神驰:

唯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而险隘。

岂余身之所掸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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