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立嗣又起新风雨 化险方迎旧血亲(第3页)
武承嗣说道:“大人每日侍奉陛下,颇利于陛下执政,小王深感欣慰,无以相赠,就将这些西域奇珍送与大人赏玩。”
张昌宗忙摆手道:“王爷这是为何,在下怎敢收取如此贵重的财物?”
武三思狡黠道:“大人收下了,小王才好说事呀。”
张易之捧起箱内的珍奇古玩看了看,见其间不乏价值连城的,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兄弟暂且收下,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二张并不知道,这些珍奇古玩都是武氏兄弟收受的贿赂,早在前几日,就遣人送来藏在白马寺的地室里了。
见张昌宗兄弟接受了赠礼,武承嗣这才将近来朝廷任吏的变化述说了一遍,末了才道明邀请二人前来赏秋的原因:“想来两位大人也知道,太子入主东宫已有七年,然平庸无奇、毫无建树,仅醉心于声色翰墨,此岂储君之所为乎?如此下去,大周社稷何以为续?小王思之,不免忧心。”
张昌宗立即明白了,看来二人果然是为了改立国嗣之事啊。
“你我同事一主,陛下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张昌宗想了想,“陛下向来不喜欢将私情带进公事,故而……”
“所以,才请两位大人到郊外的白马寺商议呀,”武三思立即接上话道,“不过,小王知道两位大人一向干练通达,长于周旋,定能玉成此事,还请不要推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昌宗也不好推却,侧过脸看了看张易之,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道:“王爷所托,在下当不遗余力,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且看王爷的造化吧!”
武承嗣赶忙谢过,调侃道:“大人何时也参了佛理?”
张易之拊掌大笑道:“大人难道忘了‘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的道理?侍奉皇上,焉能不潜心向佛?”
张昌宗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喝完,起身道:“既是来到了这佛门净地,理当进香拜佛,向善放生。烦劳王爷安排一二。”
“甚好!”武三思说着便叫来手下吩咐了几句,四人便一起来到大雄宝殿,早有寺中的职司持了香火在那里等待,四人便都上了香,许了愿。
从大雄宝殿出来,过了放生桥,已有几名职司在那里等着,旁边放了两只木桶,一个里面存了小龟,一个里面放了几条鱼;另外还有两只鸟笼,分别装着喜鹊和翠鸟。
张昌宗很谦恭道:“王爷请!”
武承嗣便放飞了一只喜鹊,祈愿自己能如这喜鹊一般飞向一个好的前程。张易之选了翠鸟,放飞天空,仰头看了许久,为鸟儿也是为自己。武三思则选了鱼,取其如鱼得水之意。张昌宗是最后一个放生的,他捧着小龟,瞅着它的小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放进水中,他是希望自己青春永驻、岁比彭祖。
至此,各位也都不虚此行了。因此,每个人回看山门时,都是满面春风。
二张一回到宅院,府令就告诉他们,瑶光殿来人了,传两位大人午后申时进宫,从北门进去;申时三刻,与皇上共进晚膳。
“知道了。”张昌宗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老大的不快。说起来,自己也封了云麾将军,为何还是必须走北门呢?难道南门真的就只能走宰相么?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这念头很快就过去了,一心等待夜晚的到来。
申时二刻,兄弟俩各自乘了自己的车子到了瑶光殿,张尚宫带着尚衣、尚食等几位在殿门口等候,看见两位,急忙上前施礼,导引他们进去。两人坐了片刻,就听见武钦尖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微臣恭迎陛下。”两人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武曌情之所至地在张易之脸上拧了一把道:“平身吧!”
张昌宗兄弟轮流向武曌敬酒。武曌问他们白日都去了哪里,张易之抢先回答说去了龙门寺。他知道,白马寺乃皇上伤情之处,怕自家兄弟不小心说出口惹皇上不高兴。
张昌宗立即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忙接口道:“微臣随兄长到龙门寺为皇上祈福了。”
闻言,武曌就分外高兴:“难得你们心中挂记着朕,朕就赐你等饮酒。”
席间,张昌宗几次示意张易之,但他都装作没有读懂,依旧小心翼翼地吃饭。他们这些微妙的交流又怎么会不被武曌发觉呢?她饮过一杯酒问道:“两位爱卿是有话要对朕说么?”
“这……”
“有话就说,何须吞吞吐吐。”武曌放下筷子,一本正经。
张昌宗沉吟片刻,终于很谨慎地说道:“微臣是怕惹陛下不高兴。”
武曌笑了,很温婉地说道:“自两位爱卿陪伴以来,朕身心健旺、愉悦情畅,有话尽可说,朕不怪罪就是。”
“微臣也是为社稷虑。”张宗昌这才放胆将重启改立国嗣之议奏给了武曌。末了,他还特别强调,“陛下开启武周革命,移风易俗,四海咸归。李氏宗室,虽经打压,木摇而叶落,然至今暗流依然。前不久李尽忠反叛,打的就是匡复李唐宗室的旗号,足见革命之难,易帜之艰。何况立嗣事关国运,臣望陛下以远虑而排近忧。”
张昌宗说话时,显得诚惶诚恐,赶紧又补充道:“微臣明白不该妄议朝政,然则,微臣为陛下计,不吐不快,请陛下治罪。”
出乎张家兄弟预料的是,武曌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地说道:“这事在李尽忠反叛时朕就想过,只是尚有诸多顾忌。两位爱卿既然陈奏,朕当然不会不考虑的,吃饭吧!”
饭后,武曌要张尚宫安排宫娥们为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沐浴。张昌宗就有点受宠若惊,往常都是先在宫外沐浴之后才进宫的,今日享受殊遇,足以证明他们的话皇上听进去了啊。
第二天,张昌宗就把皇上的态度转告给了武承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