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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上官仪长安喋血 大明宫二圣临朝(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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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将百司奏事委与皇后,何须隐瞒?”

“同床异梦亦未可知。”说着话,武曌就移步到了龙案前。

李治见状,忙上前拦挡,言道:“案头尽是皇后批阅过的奏章,李荣尚未整饬,纷乱无绪。”

武曌也不理会,就从奏章堆里发现了露出一角的绢帛,她顺手拉了出来问道:“这是何物?”

李治的脸色益发苍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及至武曌将文字看了一遍,那脸色顿然变得铁青,从鼻翼间发出震怒和讥讽的“哼哼”之声。她转身一步步朝李治走来,她每进一步,李治就掩面倒退一步,直退到大殿的一角,眼看着再无退路。

武曌满腹的愤怨终于化为无以遏制的怒火,厉声问道:“陛下是要废黜本宫么?”

“这……”

“白纸黑字,焉何支吾?”武曌的泪水在眼眶中旋转,但最终没有溢出眼角,“本宫未料陛下如此无情,想当初感业寺重逢,陛下与本宫海誓山盟,相爱终生,言犹在耳,陛下竟毁前言,纵百姓男儿亦无地自容,况陛下朝野至尊乎?本宫自回宫以来,房遗爱反叛,褚遂良、长孙无忌把持朝政,本宫悉心辅佐陛下,力挽狂澜,整肃朝纲,终使大唐乾坤朗朗,海内晏然。显庆五年,陛下风疾发,本宫每日听百司奏事,署理内政邦交,西击突厥,东征高丽,夙兴夜寐,一饭三哺,终使陛下龙体康健,朝事井然。请陛下扪心自问,本宫何负于陛下,今陛下竟起废黜之念,绝夫妻情爱?”

武曌转回身来,踱步到龙案前,将诏书墨稿扔在案头,将诉说做了一个结语:“呵呵!这龙案也该有本宫的一半,本宫非王蓉之辈,岂是一纸诏书废得了的?”

武曌回头看去,只见李治孤立殿角,惭愧之情难掩,她便知皇上在自己的疾言厉色下已退却了。这么多年,她十分清楚李治的性格,也知道他爱自己很深,他没有勇气与自己恩断义绝。于是,她迅速来到李治面前,挽起他胳膊,脸色也和缓起来:“臣妾知道,以陛下包容域内之心,体恤八方之情,定不会生此欲念,必是有奸人从中离间,撼我国基,毁我社稷。其居心叵测,罪在千刀万剐。”

武曌说这些话时,声音忽然变得十分高昂,上官仪在偏殿门后听了,就要冲出去。李荣一把拉住他,那目光是说大人不可妄动,且听皇上如何说。

果然,李治的心也软了。当他在武曌的搀扶下回到宣政殿中央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她复杂的目光,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重重地低下了头,把愧疚融进了低沉而又无奈的话语之中:“唉!朕何有此心,此皆上官仪教朕。”

武曌闻言,“扑哧”一声便笑了,笑声久久地在宣政殿上回旋:“哎!果然不出臣妾所料,若非他信口雌黄,搬弄是非,陛下岂能有今日之怨?”

说完,武曌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带起的冷风吹得炭盆里的炭火忽亮忽暗。她刚才对李治的温婉顿然消去,代之而起的是疾言厉色,是恼怒呵斥,她一双丹凤眼来回在大殿偏门扫描,嘴里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本宫知道你没有离开这大殿,也知道你藏于何处。你乃国贼,亦乃男儿,做得出来就该担得起。何须遮遮掩掩,藏身暗处?”

话音刚落,就听上官仪高声应对:“本官在此,何须你枉费心机?”上官仪从偏殿走出来的脚步铿锵而有力,在大殿里敲击出“叮咚”的节奏。

“呵呵!除了你上官仪,别人绝无此胆,敢在陛下面前进言!”

“不对!”上官仪截住武曌的话头道,“你专恣弄权,凌君窃国,残害忠良,擅用奸佞,国人皆可诛之,本官不过代国人之意而为之。”

“放肆!你本乃长孙无忌余党,本宫惜才才将你擢拔相位,你不思图报倒也罢了,竟然蛊惑陛下,行废黜之行,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哈!”上官仪放声大笑,“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本官敢做敢当,千刀万剐,任凭处置。”

“来人!将上官仪拿下,交大司宪审理。”

蓬莱殿詹事率羽林卫冲了进来,却被上官仪冷眼拦住了:“本官一介书生,何须劳动斧钺?”说罢,他来到李治面前,行了臣子大礼。

当他被套上镣铐,走出宣政殿时,从夜色中传来悲壮的长啸:“长孙太尉、褚大人,下官追随你们来了。”

这声音让李治的身骨坍塌了,他在心里流泪,暗暗为上官仪送行。

可武曌在宣政殿**起的杀气并没有随着上官仪的离开而散去,她先是下令拘捕了告密的王伏胜,接着命大明宫禁卫连夜前往上官仪府邸,抓捕他的儿子上官庭芝,搜查谋反证据。

当王伏胜被拖着从云集在殿门外的太监和宫娥人群中穿过时,他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觉得皇后的刀随时可能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荣从偏殿后门出去转了一个大弯,绕行司马道回到了宣政殿,他拨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来到大殿,就看见武曌含愠的眼睛:“公公这会儿不在宫中伺候陛下,何处去了?”

李荣战战兢兢道:“启奏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吩咐下面搬运木炭去了,这不天冷么。奴才不知娘娘驾到,罪该万死。”

“罢了!”武曌不再理会李荣,转过身来到李治面前,“臣妾让陛下受惊了!自明日起,臣妾要坐朝问政。”

不等李治同意,她又传张尚宫进来,要她和李荣连夜知会御府监,在紫宸殿与宣政殿悬挂竹帘,误者格杀勿论。

当张尚宫和李荣退下后,大殿里只剩下武曌和李治了,她又恢复了女人的妩媚和温润,亲自为李治斟了热茶压惊。当她用纤细的手指梳理皇上蓬乱的头发,傍着他坐下的时候,就感觉到李治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治很赧颜,说道:“此刻已是卯时,宫深天冷,朕不胜其寒。”

武曌遂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李治肩头,可随着这一举止,说出的话却让李治的颤抖加剧了:“臣妾今夜就不回蓬莱殿了,臣妾与陛下就在此等候宿卫抓捕上官庭芝的消息吧。”

“一切悉听皇后。”李治的牙齿碰撞出“咯咯”的响声……

上官府邸的府令一觉醒来,已是卯时,以往此时该是伺候老爷上朝的时候了。可老爷自昨夜进宫至今未回,他的心神就有些慌乱。正准备提醒少爷,却不料上官庭芝早已起身,来到前厅问道:“父亲可已起身?”

“唉!老爷昨夜被皇上召进宫中,至今未回,小的正牵挂呢?”府令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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