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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太子负荆诉冤屈 封公鼓舌释疑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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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宝低头道:“三宝为太子的属下,若让臣去看管太子,别人会不会以为不妥?”

李渊不禁有些恼怒:“怕什么?就这几日的工夫,你怎么也变得疑神疑鬼了?你但去无妨,朕信你就成。”

马三宝安顿好李建成,想起李建成说的那番话,心里越想越怕。他趁着现在来西门营中的机会,悄悄来到房玄龄、杜如晦的帐前。

李建成被圈禁的消息,这会儿已像一阵风传遍了整个营中,房玄龄、杜如晦正站在帐外观看那边的动静。见到马三宝向这边走过来,两人忙将他迎入帐中,房玄龄最是心细,又出外绕帐看了一遍,见无闲人在侧,遂唤来侯君集立在帐外把风。

帐中马三宝将殿内刚才发生的事儿简要地叙述一遍,最后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破绽,万一有人追着不放,那尔朱焕、桥公山两人难以自圆其说,何况——”他欲言又止,脸现忧色。

“何况这尔、桥两人的嘴到底紧不紧,你的心里也没有底儿,是吗?”杜如晦接过话来。

马三宝点点头,帐内三人一时沉默起来。

马三宝立起身来,说道:“这里人多杂乱,我不能多待。请两位先生拿一个主意,晚间我可趁来看太子的空儿再来。如今秦王不在,事不宜迟,这事儿要早些定夺才是。”说完,他匆匆掀开帐门,疾步而去。

房、杜两人在帐内坐定,沉默了许久。房玄龄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晦,你瞧这事儿,怎么越办越没底儿?”

杜如晦道:“秦王的这步棋,现在看来过于轻率,只好慢慢补救了。为今之计,只好斩断一切凭据,让他们心中虽有疑问,然端不到台上,若能成,即是上策。”

杜如晦又道:“杨文干迟早必死,他一死,此事就无对证。玄龄兄,现在最紧要处就是如何妥善处理这尔、桥两人。按说吧,有一法儿最是干脆。”他手一挥,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房玄龄摇头道:“不好,这个法儿太伤阴骘,且秦王若知道肯定不愿意。如晦,跟随秦王者众多,若他们知道秦王如此行事,定会伤了他们的心。”

“若不能这样行事,就只有藏了。”

“是的,只好将他们两人藏起来。然现在方圆十里以内,防卫兵士众多,外人进不来,内里之人又出不去,能将他们藏在何处呢?如晦,我一直在为此事大费踌躇呢。”

杜如晦喃喃道:“不错,目前之势,确实无法可想。”

两人复又沉默。

晚间,马三宝又悄悄来寻房、杜两人,房玄龄道:“为绝后患,必须将尔朱焕、桥公山两人藏起来。现在一时无法可想,只好慢慢等待机会,再谋别法吧。”

李建成头伤虽重,但毕竟为外伤,养了两日之后,即无大碍。他的脑子刚一清醒,即索来笔墨,伏在榻上,写了一道洋洋万言的表奏与李渊。表中自太原首义说起,详述了这些年来他的作为,行文恳词切切,声言自己一心辅佐父皇理国,日夜辛劳勤勉办事之意。

李渊拿到这本表章,倒是很详细地看了一遍。经过那日殿上大郎撞柱一事,李渊的满腔怒火已平复许多。若换了数日前,李建成来进这本表章,李渊会看也不看就摔到一边的。

“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翻侧。儿臣三尺微命,残躯不惜,唯事孝父皇,此生足矣。”这是李建成表章里的一段话,李渊读来觉得余味悠长,不自觉复诵了几遍。

几日来,群臣一同议起杨文干举兵之事,多骂杨文干大逆不道,而说太子之事者少。裴寂、李元吉除了在殿上帮李建成说话,私下又求见李渊,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太子无罪,系被别人诬陷所致。到了晚间,张婕妤又主动要求侍寝,枕席之间也是为李建成说情。李渊知道他们和大郎是一路的,听了几句就觉得不耐烦,令他们不许再提。萧瑀、陈叔达的态度很是客观,认为李建成身为太子,不可能行此愚蠢之举。唯有一个封德彝,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在那里默默观察动静。

李渊内心一直以为,大郎淳朴忠厚,办事稳妥;二郎思虑深沉,英气夺人。在选择两人中谁当太子时,李渊心中多次摇摆不定。有时候他想,论治国兴邦的本领,当属二郎,然他锋芒外露,他若当了太子,难容兄弟,这一点上就违了李渊的本意。而大郎有长兄之风,又是嫡长,自古废嫡长立其他人居储位,多要经过一番刀光剑影,结果都不太好,前朝的隋文帝废掉杨勇立杨广,不是把整个儿江山都丢了吗?这正是李渊一直不愿轻易更换太子的原因。

李建成那日直斥尔朱焕、桥公山两人,确实对李渊震动很大。事后,李渊令马三宝严加看管尔、桥两人,说待此事平静下来,还要好好问个清楚。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晃过二郎的身影,心想此事若是二郎插手其中,事儿就复杂了。想起那日许二郎为太子,又派他去剿灭杨文干,顿生悔意。

想到这里,李渊心上忽然浮出了柔情。他唤来马三宝,询问李建成的伤势,又令马三宝收拾出一间偏殿,挪李建成入宫来住。

这样又过了数日,从庆州传来消息,说叛乱已平,杨文干激起众怒被百姓活活打死。李渊不悦道:“二郎如何办的事儿?身旁这么多人,连一个杨文干都保护不了?”

李渊见庆州反叛已平,李建成的伤势慢慢好起来,遂下令车驾还京。羽林军沿途护送,到了泾阳已离京畿不远,羽林军方才止步。是夜他们就驻扎在泾阳。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匆匆来报马三宝,说尔朱焕、桥公山夜里被人劫走。

马三宝一听很是着急,嚷道:“夜来城内戒备森严,这两人怎么会无影无踪,圣上还有话问他们呢,这让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马三宝急忙赶到尔朱焕、桥公山住的房子前,只见后墙被掏了一个大洞,显是让人从这里接应走的。马三宝令留下一队人马,进行全城搜捕,说什么也要将这两个人找出来。

这两个人肯定是找不回来了,昨晚侯君集带领数人将尔朱焕、桥公山从房内救出,沿着马三宝指引的路线偷偷出了西门。这会儿他们正骑在马上往陇西张万岁那里赶呢。

李渊得知尔、桥两人被劫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午后。马三宝原想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李渊稍稍一愣,继而很平和地道:“被劫了!这样被劫走也很好嘛!这两个人已经毫无用处,他们走了岂不是干干净净?”

这句话说得马三宝摸不着头脑。

李渊回京后,仍旧让关押着李建成。此时仍是仲夏,天气依然炎热,宫城内虽绿树成荫,但热气随着蝉声无孔不入地钻入殿内。这几年每逢夏日,李渊偏好在太极殿内居住,缘于宫城内以此殿最高最大,暑气稍轻。宦者们见皇帝怕热,已于武德三年在宫城之北掘下了一个极深的大地窖,冬天从渭水里取来大冰块贮入其中,到夏日时逐块取出分成小块,将之放到李渊的居室内,以此来降低暑气。

这日晚间,李渊在室内阅读各地来的奏章。李渊看到李世民的奏章,上面言说已将庆州安定,即日起即班师回京。算起来,李世民他们应该上路两天了。这时,一丝烦躁从李渊的心底涌出,他推案下地,绕室踱步。

他在室内绕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对值日宦者道:“去,宣封德彝来见朕。”

封德彝的府居离太极殿不算太远。不大一会儿,封德彝就匆匆入殿。一进门,只觉一阵凉气扑面而来,他心中不由得叹道:“普天之下,还是皇帝最享福啊。”

李渊令宫女端上一盘葡萄,说道:“封卿,来尝尝鲜儿。这是朕让他们以冰镇之的,既凉又甜,比较特别。朕现在禁苑内植有东、西葡萄园,果实累累,你尽可放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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