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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王闿运携剑看山 李鸿章负气出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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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大栅栏施家胡同开了一家“三义镖局”,镖局门口古树掩映,古朴庄严,大门正中挂着一块黑底鎏金的门匾,百步以外就可以看见。

进入镖局,院子角落放满了三义镖局的镖车和镖箱,院子正中供奉和武圣关公的塑像。案前摆放着水果和香烛,院子两侧摆放着刀枪铲槊,斧钺叉镋等十八种兵器,兵器上的红缨迎风飘扬,武器架上刻满了青蚨。

三义镖局的高镖头是山西人神拳张黑五,王闿运幼时击剑学纵横,来到北京以后,经常到三义镖局看拳,一来二去,跟张黑五比较熟悉。见王闿运亲自来请,张黑五二话没说,一口答应。王闿运从通州出发,经山东德州一路南下。这天,一行人到了沧州。

“镖不喊沧州”是江湖规矩。河北沧州地处水路要冲,镖局兴盛,极具竞争力,必须武艺高强者才能立足。故而沧州最出镖师,高人众多。各地镖局到沧州以后不喊镖,表示对沧州武林的尊重。他们一般都会扯下镖旗,不喊镖号,悄然而过。

沧州人李凤岗,凭借一手“快刀三绝斩”的绝技在沧州崛起,江湖中罕有对手。该刀一招三式,招招致命,李凤岗自幼跟叔父李冠铭学六合拳,十七岁时名扬天津,走南闯北,与人交手多次,从未失镖。他侠肝义胆,专除奸恶。他当年没有到京师参加武林大会,错失与张黑五一较高下的机会。今天获知张黑五秘密过境,岂容错过,马上带领王正谊等几个徒弟来会张黑五。

大运河岸边,李凤岗、景云逸两人开始对切口,李凤岗问:“京师三义镖局总镖头过沧州,不拜码头,不将同行看在眼里,难道欺我沧州不是江湖?”

景云逸摇着纸扇,明知故问:“什么是江湖?”

李凤岗不假思索地说:“江湖是指长江和洞庭湖。”

“非也非也!沧州也是江湖,我们在西北五省,开口为江闭口为湖,全国各地都有江湖。”景云逸一张利嘴说得很快。

李凤岗转移话题,又问:“镖头将去哪里?”

“江南。”景云逸哈哈一笑,上前道,“我给你说说江南,省得你再问,白居易的江南专指苏杭一带,康熙、乾隆爷下江南却是江南省。”

李凤岗知道说他不过,指名道姓让张黑五出来比试大刀。张黑五一笑而出,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的较量后,两人不打不成交,很快成为好朋友。

在李凤岗的邀请下,王闿运在沧州停留一天。

王闿运兴致很高,说:“几位镖头一肚子武林故事,就给我讲一讲‘三义镖局’镖行天下的故事吧。”

张黑五是总镖头,自然先说:“康熙年间,商人之间开始跨区域贸易,为了防止货物被暴徒抢走,发明了镖行。镖行收人钱财,就要派镖师护人财货。”

王闿运看了张黑五一眼,问:“京师最有名的镖局应该不止三义镖局一家吧?”

景云逸接过话头说:“除三义镖局外,还有位于北京前门外大栅栏的会友镖局,老板是宋彦超。此人在京师神机营待过,他的绝技是三皇炮捶门,人称神拳寮迈伦。”

伍天豪原先一声不吭,现在也开口了,说:“镖局走镖有陆路三不、水路三不,进店三要。”

王闿运大奇,转向伍天豪说道:“愿闻其详!”

伍天豪兴奋地一捋短髭,说开去——

陆路三不住,即新开的店、已经易主的店和娼店不去住,镖师住店一般都遵循这三个原则。故而镖车住店,必有一个镖师在前面打探,了解实情后才去住店。

水路三避讳:一是昼寝夜行,二是人不离床,三是避讳妇人。一般走水路,可以免受车马劳累,也算是美差,其实不然,水路的“强人”也不少,一般都会白天睡觉,晚上抢劫。镖船经过运河两岸烟柳繁华之地时,河中的“漕船”“江山船”经常出没,为防止失神丢镖,镖师们不能离船寻欢。

住店三要看:一要在店内巡视,严防被贼人盯上;二要在店外巡视,看有无可疑迹象;三要去厨房巡视,查看食物是否被贼人做过手脚,如果闻到食物有异味,便说自己已吃过了,住下来后吃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

咸丰十年八月,王闿运到祁门时已是傍晚。由于李世贤、黄文金距祁门不到二十里,湘军大营一片肃杀。

幕客程恒生并不认识王闿运,见几个外地客拥着一名文士进入湘军大营,并不理睬,还旁若无人地对其他的幕客说:“又来了几个送死的!”

王闿运听后眉头一皱,只见程恒生在大营垂头袖手,三绺胡须乱糟糟的,穿一件半旧的圆领蓝布长袍,眉宇间带有郁色。只见他径直走到王闿运跟前,正要开口,被雷大鹏轻轻一推,立足不稳,跌倒在地,连呼叫痛。

亲兵卫队副队长尊叔刚好出来,看见这个汉子抬手将程恒生击倒在地,使了一个眼神,亲兵春二、空三跑了过来,去抓雷大鹏。雷大鹏也不搭话,快招如电,春二、空三先后倒地。只见尊叔手一挥,盛四、维五、刘葛六等十几个亲卫一齐围过来,张黑五手一招,伍天豪、景云逸齐上,三人恶斗十几个亲兵。几个回合下来,众亲兵全部被打趴在地。

门外打斗声惊动了亲兵队长韩正国,出来一看,大喝:“住手!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湘绮先生嘛!”打了一躬又说,“大帅等你等得好辛苦,请进!”随后对尊叔说,“快去禀报大帅,说京师王先生到。”尊叔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曾国藩正在闹心,荆七来报,说:“大人,湘绮先生前来拜见!”

“快快有请!”曾国藩听说王闿运驾到,大喜过望,连官帽也来不及戴,起身来迎。刚走到门口,王闿运已踏入大帐。

“我等久旱盼甘霖,终于盼来了湘绮。湘绮来到祁门,我高枕无忧矣。”曾国藩说完,将王闿运引到大营主帅位置座下,自己站在旁边,唤手下文武一一参见。礼毕,宾主坐下,荆七献上祁门红茶。

曾国藩又开门见山地说:“若非湘绮在肃相面前美言,这两江总督位置便与我无缘。我可不是非得要做这个两江总督,只是要为湘军争地位,不受别人闲气。这个位置并不好坐,刚一坐上来便被困在祁门,动弹不得。”

王闿运也不客套,言归正传:“我在廷报上看到,洪秀全五路进攻,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等都是洪秀全新提拔的青年将领,十来年经历过无数阵仗,又经石达开点拨,有勇有谋,很难对付。”

曾国藩叹服王闿运对远隔千里的大事了如指掌,笑着说:“怪不得次青在徽州被他们打得大败,如今长毛在景德镇发动进攻,左季高领一支军队前往乐平,临走之前他问我,湘绮何时能来祁门,他要当面感谢湘绮的救命之恩。”

王闿运谦虚地说:“我在京师也是敲敲边鼓,真正救左季高的是肃相,应该感谢肃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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