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要下雨（第3页）

方博南身高体壮，瘦小的果果拼尽全身力气才把他拉回床边，累出一身汗来。

方博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五次气呼呼地要冲出门去，第五次的时候，哈果果突然地，就参透了他的本质。

于是当方博南第六次义愤填膺地表达出对妹夫内脏系统穷凶极恶的企图时，哈果果半靠在枕垫上看一本书，没有动。

方博南走向门口，回头看看毫无动静的哈果果，说——

军装已穿上，

钢枪已擦亮。

哈果果说，哦。

方博南接着念——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哈果果说，去吧。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他们俩都是古早文艺作品爱好者。

方博南在卧室门口又徘徊了三十秒，骂骂咧咧地跳回到**来。

好哇哈果果，你就看我笑话对不对？

果果款款地说，怎么会呢？我看谁的笑话也不会看我老公的笑话。其实呀，我比你还想看看他的牛黄狗宝是什么样子，可是老公啊，杀人犯法的，对不对？

唉，方博南叹道，长得那矬样儿，一团面上面指甲掐两条缝儿就充眼睛了。

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要说外表，他长得还是挺人模人样的。果果悠悠地说，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根果丹皮放在牙齿间松鼠似的细细地啃。人家也不是掐条缝儿的眼睛，是细长的凤眼。你学美术的未必看不出来，不必故意丑化人家的外表。而且你妹说就喜欢他的样子，像韩国明星。其实真的有点儿像的。

方博南动了真气，哈果果你成心硌硬我是不是？

硌硬是什么意思？

就是恶心我，癞蛤蟆跳人脚背上那种。

我没有，呃，硌硬你呀。我是真心劝你，天要下雨娘要嫁，娘要嫁你挡不住，妹要嫁你挡得住吗？我倒是真心替你妹妹担心，那个李大原的大男子主义实在是挺惊人的，以后两个人一块儿过日子，加上，小雅要过了这段天真的劲儿之后，是要吃苦头的。你看，你这个大哥虽然关心她，心疼她，但是隔得远，万一有什么事，只能坐飞机飞过去帮忙。

方博南气得眉目挪位，我帮她忙？傻不楞登的丫头！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李大原夫妇俩终于要出发去韩国旅游了，方博南和哈果果各自请了假，跟爸妈一起送两个人去上海乘飞机。临走时，果果很真诚地与方博雅拥抱了一下，悄悄地嘱咐她有什么委屈尽管往南京打电话，无论如何哥嫂总是向着她的。

这一趟的路费、飞机票和在上海住旅馆的费用自然都是方博南他们掏的钱。等回到南京时，方博南与哈果果的身上一共加起来只有五十块钱，方家老两口还得在南京住上一段日子。

晚上睡在换了全新床单与被子的久违了的自己的**，果果淡淡地对方博南说，要把定期的存款拿出来一笔。

方博南问，利息要损失一些吧？

果果停了一会儿说，那也只好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果果实在忍不住了，说，我看见，你妈给了小雅一笔钱。果果笑了一下继续道，你结婚的时候也没见有这样的一笔钱呀，一样的儿女为什么会不一样对待呢？是不是你亲妈呀？

半天不见方博南搭腔，果果用肩膀碰一碰他，生气啦？我随口说说玩的，我又不想啃老。

方博南终于开口，有点儿没头没脑地说，我这个妈其实不是我亲妈，是我三姨。不过我妹倒是亲妹。

果果吓了一跳，霍地坐起身来，又惶恐不安地躺下去。

那可能是一个很长很曲折的故事，果果不忍心问下去。

果果说，来，我们背靠着背睡，这样被子不漏风。

他们的背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这个习惯他们保持了许多年。

哈果果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睡姿，象征着婚姻的两大要素，亲密与距离。

身后是坚实的依靠，而前方是无限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