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页)
闻一多、梁实秋相视,都忍不住笑了。
梁实秋对闻一多悄语:“你要虚心向你老师学习,以后要处处让着我才对,而不是反过来。”
闻一多不好意思起来。
妹妹利明斯从房间里出来,已是一身外出的打扮。
姐姐:“你为什么换了衣服?”
妹妹:“让我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我们到公园里去欣赏大自然怎么样?
并且,在公园附近的饭店里吃饭。”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妹妹:“你们尽可以充分发表你们的想法,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姐姐对闻一多和梁实秋说:“看她多么专制啊,都是我把她惯的。”
看看妹妹又说:“专制的小姐,您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还有什么想法可发表的呢?……”
片刻一静,之后四人开怀大笑。
依然是姐姐驾车,行驶在去往公园的公路上。
妹妹利明斯高举一只手,挑在手上的围颈丝巾迎风招展,似一面旗。
也许是因为当年到美国研习美术的中国学生太少有了;也许是因为闻一多坦诚率真自尊自强的性格,使接触他的美国人不能不对之产生好感;也许还有因为当年普遍的美国教育界人士,对来自于古老中国的留学生们的新奇印象在起作用……
总之,无论在芝加哥大学艺术系,还是在科罗拉多大学艺术系,唯一的中国留学生闻一多,都受到直接教他的老师的厚爱……然而,一年后,闻一多还是离开柯泉,去往纽约了。
梁实秋在日记里写道:
柯泉一年很快结束了,我到哈佛大学继续读书,一多要到纽约,临别不胜依依……
小旅馆。两辆出租车停在台阶两旁,车头各朝西东……门开,约尔翰先生左手握着闻一多的一只手,右手握着梁实秋的一只手;闻一多、梁实秋另一手各拎皮箱……二人放下皮箱,分别与约尔翰拥抱……约尔翰轻拍着他们的背说:“孩子们,用你们中国话说,我们的缘分,就这么结束了么?”
闻一多:“亲爱的约尔翰先生,我会想念这幢美国房子的,更会想念您的。”
梁实秋:“我们将永远记住在您家里度过的愉快时光。”
约尔翰:“我也会想念你们的。”
闻一多与梁实秋拥抱……
梁实秋:“保重。”
闻一多:“闻一多和梁实秋在一起的每个日子,对于他都是编在友情花环里的。”
梁实秋:“而我,将来总是要写许多书的,其中一定有一本是叫《我与闻一多》。”
约尔翰:“孩子们,不要像一对情侣似地依依不舍了。”
闻一多、梁实秋不由得都笑了。
约尔翰:“我可要谢幕了。”分别对二人很绅士地弯了一下腰,退入家门,将打开的家门关上了。
闻一多、梁实秋各自拎起皮箱,踏下台阶,走向两辆出租车。二人在各自的车门前站住,又不约而同都向对方转过身……放下皮箱,二人再次拥抱……
梁实秋:“一多,我对你有一个意见。”
闻一多:“请说。”
梁实秋:“诗人和画家,在日常生活方面,必定杂乱无章么?”
闻一多:“我在你的影响下,不是已经有所改变了么?”说时,一手悄悄往梁实秋兜里塞入折纸……
楼内。约尔翰先生凭窗望着,摇头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诗真是难以琢磨的东西,竟将两个中国青年搞成这样!……”
车内的梁实秋,手伸入兜,掏出折纸展开:忽然一切的静物都讲话了,
忽然间桌上怨声沸腾;
墨盒呻吟道:“我渴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