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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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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有宴安晌午烙的饼,何氏熬得粥,一些腌制的小菜,还有半盘腊肉。

沈修留在宴家用饭。

松木四方小桌,四人各坐一边,本就是清贫人家,没有那般多讲究,何氏腿脚不便,常坐于炕边,沈修坐在上位,宴宁坐于他手边,而宴安则坐在他对面。

从前沈修一旦留于宴家用饭,宴安便极少夹菜,若有荤腥,她更是不碰。

沈修看在眼中,不曾说破,他知道自己缘何留下,每次所食便也不多,只是象征性用些罢了,若是开口,反倒叫人难堪。

今日又是如此,甚至还不如从前,宴安一落座便埋头喝粥,连那腌菜都未曾吃上一口。

然她并非是不舍,而是整个人都沉浸在方才那篇策论中,她此刻脑中皆是沈修的指导,一遍又一遍将他所言牢记在心,又想着那些生僻的字词,还有落笔时的要领,她虽然写得工整,字迹也干净,但还是由于执笔生疏,字形并不算好……总之,她想得太过专注,便只顾着低头喝粥。

直到一双夹着腊肉的筷子伸到面前,宴安才倏然抬眼,抽回神来。

宴宁将肉放在她碗中,“阿姐在想何事,怎一直出神?”

宴安笑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压声道:“在记你方才教我的那几个字……”

“吃罢饭了再记,若怕记不住,夜里我再带阿姐练几回。”宴宁道。

宴安笑着点了点头。

想起方才桌案上,宴宁握着宴安的手,带她习字那一幕,沈修忽地也跟着笑了一下,“你们姐弟二人,真叫人羡慕。”

何氏正愁没有话说,闻言立刻便道:“可不是么!宁哥儿自幼就黏安姐儿,当初在苏州,家里大人皆有事做,顾不得他们,那便是大的帮忙带小的,长姐如母,便是如此来的。”

何氏说着,还抬手比划,“安姐儿比他年长三岁,那时也就这般高,自己走路都摇晃,却已是会抱着宁哥儿在怀里哄,还一勺一勺给他喂饭。”

这些话是何氏随口胡诌,但宴宁从小缠宴安,这倒是真的。

然沈修不知这三人真实情况,只听何氏所言,心头压了许久的那丝微异,顷刻间便散去大半。

他不禁自嘲,许是他自幼家中清冷,并无兄弟姐妹,亲戚之间也极少走动,让他独处惯了,才会太过在意二人之间的分寸。

“他们年岁相差并不算多,可会打闹?”

沈修记得村学中,亦是有那年岁相仿的兄弟俩一道入学,堂间休息时,还会偶有打闹,引得他上前给断官司。

何氏连连摆手,“那可不会,别说打闹,连争执都从未有过,他俩皆是那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互相让着对方……”

这一点确为实话。

哪怕最初彼此不熟悉,相处起来,两人之间也似那真正亲缘一般。

那时宴宁才六岁,瘦瘦小小,看着不过像个四岁的孩子,自从那昏迷中醒来,便不曾开口说话,何氏还当,这孩子是个哑巴,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但到底还是心软,又舍不得撇下,还是养在身前,一个馒头掰成三瓣来吃。

似是一月之后,宴宁忽然开口,那第一句话,叫得就是阿姐。

何氏与宴安那日才知,原来宴宁并非哑巴,他会说话,只是不愿开口。

何氏那时就说,宴宁看着发闷,实则是个聪慧的孩子。

他心中不安,才不愿开口,见她与宴安待他的确亲厚,这才愿意与他们说话。

沈修不知这些,却也是能想到外间所传,何氏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晋州,那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保得两个孩子周全。

还有宴安,她身为长姐,更似母亲,照顾祖母,又看护幼弟,小小年纪就撑起了这个家。

沈修心头微酸,抬眼看向宴安,见那温婉的面容上,还带着笑意,那酸涩感便愈发浓重。

“父母离开的早,阿婆带着我与阿弟相依为命,”宴安轻声说着,目光缓缓扫过何氏与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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