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第2页)
现在,她有了罗逸,她想要守护一生,共度一辈子的人,那些真相、恩怨、仇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她用头蹭了蹭罗逸的脸,叹了口气,温柔的声音安抚着罗逸紧绷的神经,“好,都听你的。”
罗逸猛地抬起头,瞪得浑圆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由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被雨滴浸湿的蝉翼:“你……你说什么?“
由歆笑了笑,用指尖轻挑走她睫毛上的泪珠,爱怜的口吻柔声细语地告诉她,“我说,好,就听你的,我们不管这些事了。”
“待你病好了,我们去买座小岛,就我们俩一起过隐居的生活,好吗?”她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看进罗逸惊讶的眼神里,淡淡一笑,手爱惜地抚摸着她秀丽的长发,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印上一个柔软细腻的吻,像在安抚一颗受惊的心灵。
“你喜欢北半球的岛屿,还是南半球的?我有研究过,南半球的岛海水更蓝,沙滩都是那种细腻的白沙,椰林也很茂密,更适合我们隐居。”
手捏捏罗逸的下巴,又揉了揉她的耳垂,不急不缓地解释,“其实,我对特工的生活早就有了倦意,你让我签结婚协议的那天,我就开始打算,协议结束前,去买座小岛,不论你还爱不爱我,定绑了你,陪我在小岛上过退休的隐世生活。”
罗逸更加惊讶地看向由歆,不敢相信,由歆竟然那么早就开始计划和自己的未来。
“很惊讶吗?”挑挑眉,由歆上扬嘴角,微微地笑意,带着爱意,继续细细描绘着藏在她心底的那副美好愿景,“我要亲手在面朝大海的方向,给你建一座小木屋,让你每天醒来一推开窗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闻到海风的味道……”她用尽自己对美好事物的理解能力,为罗逸描述了一幅有关未来无与伦比的极致景致。
罗逸静静地听着,由歆描绘的画面太过美好,像一股暖流,充盈了她的心田,潮湿的心在慢慢回温,安抚了她心底的恐惧与寒意,可是眼泪依然无声地流淌着。
她缓缓仰头,与由歆四目相对,手背轻轻抚摸,勾画着由歆精致的脸廓,英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唇瓣,眼神里透着满满地眷恋和依赖。
情不自已地凑上前,吻落在由歆的唇上,因为发烧微微发烫的身体,带着不受控的情动,向由歆的怀里贴了贴。
她太想真实地感受到由歆的体温,借此确认她描绘的这副过于美好的承诺,有几分真实,判断她是否真的可以就那样,将这个人牢牢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由歆没有激烈地回应罗逸的吻,舌尖柔缓地牵引着罗逸,她握住罗逸企图探入衣内的手,放在她的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语气里竟是关切地无奈,“宝贝,乖,你还在发烧,不能再着凉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做想做的事情好吗?”
罗逸心里刚点燃的□□,被骤然浇灭,眼睛里迷离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青烟,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她重新窝回由歆的怀里,脸枕在她的肩上,脸颊用力地蹭了又蹭,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与她的心跳一起起伏,听着她心口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罗逸的声音闷闷地,轻得像一阵风,却透着沉甸甸的失望,“你其实在骗我,对吗?”
由歆抱着她的手突然送了力,身子随即僵住,又下意识地快速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些。
“等我病好?想必等我睡着,你就会去继续追查下去,对不对?”
罗逸炙热的体温几乎要灼穿由歆的衣服,颤抖的哭腔,带着泪再次浸湿她胸前的衣襟。
“那些真相,那些恩怨,是你拼凑记忆的碎片,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凑齐它们,你放不下,舍不掉,你太想证明你就是艾馨,我心心念念了十五年的人。”
她太了解由歆了,或者更应该说,她太了解艾馨了。即使她记不得任何过去的事情,但眼前的由歆,就像当年的艾馨一样,骨子里藏着一股强韧的执拗。一旦下决心要去做的事情,不达目的,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她方才答应自己的好,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她在描述那些虚幻的未来时,脑子里其实已经在盘算如何继续追查蜘蛛的踪迹,计划如何探查华国内部掩盖已久的真相。
什么沙滩、木屋、朝霞夕阳,都只是安抚她情绪的镇定剂。
由歆没有说话,只是将人重新搂紧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抚慰着她颤抖的背脊,试图安抚她绝望的情绪。
很想斩钉截铁地回答罗逸的灵魂拷问,她也想打心底里放下对真相的执着,可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自己脑海里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她真实的身份,以及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阴谋与秘密,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无法真正地释怀。
罗逸的恐惧和失望,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每一次的痛哭像一把刀狠狠地捅了一下。
她能怎么办呢?如果不查明真相,找回她失去的记忆,她怎么做回艾馨,名正言顺,完完整整地爱她、陪着她相伴一生?
今天戛纳的这场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窸窸窣窣,缠绵不绝地下着,像是上天怜悯的叹息,代替这对两难的恋人低沉哀嚎。
沉默再次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无奈、心疼、酸楚、牵绊在两人的心中纠缠混合,晕染出血色的狰狞,埋下可怖的种子。
她们几乎同时察觉到,在她们之间有隐隐的撕裂声在作响,终究谁也留不住谁的心。
可是她们又都很怕,怕不经意的一次松手,就再也握不到彼此。
再一次的分别,可能就是永远。
高烧迫使罗逸神智开始模糊,但是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心底萌生,她本能的抱紧了由歆,想把她此刻的温柔融进身体里,将她此刻的心跳刻进脑海里,牢牢记住,作为日后回忆里最珍视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