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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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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只点亮着暖黄色的灯带,柔和舒适的光线投射在床榻上,将罗逸热得发烫的脸颊映得绯红。

由歆看着怀中虚弱的爱人,滚烫的额头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意识模糊,却还强撑着给自己讲当年那些有关内斗、政变的事情。

回忆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惊得她浑身颤栗,冷汗从背脊上涌出,害怕得握紧拳头,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由歆不要骗我,蜘蛛组织是不是真的,与华国建国初的那场内斗有关?”轻咳几声,罗逸嗓音沙哑,带着病娇的虚弱感,声音难以掩饰的颤抖。

手不自觉地紧紧拽住由歆的衣角,指节扯得泛白,似乎要把布料撕碎才能缓解此刻的焦虑,又好似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能够安抚自己脆弱的情绪,带来片刻的安全感。

儿时经历的那场腥风血雨,可怕的片段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涌,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倒在血泊里,父亲浑身伤痕拖着被打断的腿爬向母亲的绝望眼神,以及拿着刀步步逼近她和艾馨的狰狞面容……

每想起一个片段,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越掐越紧,越来越疼,直到她彻底喘不过气来。

为了权力,那些人什么可怖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小时候的她还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们。

只记得,艾爷爷救出她们一家和小艾馨后,在父亲的床头,厉声训斥着父亲的冒险行为,他脸上浮现着愤怒、凝重又爱怜的复杂神色,嘴里重复着“暗杀”“背叛”“清洗”这些生涩又恐怖的词语,让小小的她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艾爷爷说,那些人丧心病狂,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战友情,祸不及家人的基本人性都丧失了,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沦为牺牲品。

如果蜘蛛组织真的是当年残余的敌对势力,那么由歆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孤身生闯龙潭虎穴,去触及最敏感、最核心的真相,等待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罗逸开始在由歆的怀里抽泣哽咽,“我好怕,真的好害怕,抱紧我好吗?”身体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着,眼泪不争气的泉涌而出,瞬间染湿了由歆衣衫的一大片。

“我好怕好怕你出事,寻了你十多年才把你找回我身边,如果再失去你,让我怎么活?莉莉丝给你造成的伤,在我看来已经够可怕,够让我心疼窒息的了,如果你再遭受到更危险更可怕的伤害,我可能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满眼透着支离破碎的恐惧和绝望,泪眼婆娑地盯着由歆,有些歇斯底里地哀求着“我求你了,由歆,我们不查了,不管了,好不好?”

“上一辈的恩怨,几十年前的旧事,就让它们烂在过去行不行?”

“蜘蛛组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点也不重要,什么内斗,什么政变,早就结束了不是吗!我们安安心心过我们的小日子,不更美好吗?我有很多钱,足够我们挥霍此生,我们一起逃离华国,远离纷争,好不好,我求你了!”

由歆将怀里瑟瑟发抖的罗逸,抱得更紧了一些,由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酸酸胀胀地。

抬起手,轻轻拂掉罗逸脸颊上的泪水,用指腹温柔爱抚着她滚烫绯红的脸庞,俯下身,用嘴唇吻去她眼角溢出的眼泪,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

“老婆,别怕。”她低沉着声音,笃定地态度,释放出令人心安的力量,“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当年的小罗逸和小艾馨,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大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她们为你们遮风挡雨,将血雨腥风挡开,小小的你们被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绝望支配着。”由歆的目光悠远,像是透过罗逸的双眼穿回到遥远的过去,或者说她希望从罗逸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过去。

“可现在你长大了,站在你身边的人也长大了。我由歆,你的艾馨,已经是华国最顶尖的特工,武艺高强,智力超群,身经百战,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守护好你。”

“这十五年,几乎每一日我都过着刀尖上行走的日子,那些血那些泪都不是白流的,都是为了未来的那一刻做的准备。”

“无论我们正在面对的敌人手段如何黑暗,阴谋诡计如何的血腥残酷,我相信我都能及时洞察,应对自如。这辈子我打不过,舍不得的死对头,只有你。放心老婆,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更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罗逸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双手搂住她的腰,紧了又紧,“可我还是很怕……”语落,她的肩膀剧烈地起伏,哽咽声闷闷地传出,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领。

“孤木难支,你一个人面对藏在暗处的敌人,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你再强再用,能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吗?当年的那场内斗,远不止牵扯到一方势力,蜘蛛组织很可能只是暗藏的其中一股邪恶力量,那些还躲在角落里伏击的敌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这个试图揭开真相的人,而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由歆,我们放弃吧,好吗?我求你了。”

罗逸强撑起身体,抬起双手,紧紧捧住由歆的脸,努力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强迫由歆认真凝视她眼里孤注一掷的恳求,“我们离开法国,远离华国,找个地方隐居好不好?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什么蜘蛛,什么斗争,什么组织,什么阴谋,没有那些恩恩怨怨,纷纷扰扰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房间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陷入死寂般的沉默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被无限放大,扰动着屋内两人的心弦,将弦绷得紧紧地,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掉似的。

由歆搂紧了环着罗逸的手臂,目光忧虑地落在皱皱巴巴的床单上,罗逸急促的呼吸,滚烫的体温,哽咽的哭声,颤抖的双手,能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她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清楚,罗逸不是简单的担忧,而是在经历过爱人失踪,生死离别,见证过至黑时刻后,激发出对安逸生活的极度向往。

简简单单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她也渴望了许久。

披着浪荡公主的身份,虚伪的活在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早日已令她身心俱疲。

最开始追查蜘蛛组织,对她而言只是又一个组织给的任务,自从认识了罗逸,爱上罗逸,渐渐认可自己是艾馨,查明真相,成了她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执念,也是为了某一天,能够彻底摆脱危机、脱离束缚,和爱人安稳度日,而努力去拆除的定时炸弹。

可是,她又一想,假如没有这个任务,她应该会在五年后退役,买一座无人岛,安享晚年,孤老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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