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页)
目光如刀光,令静流君只觉一寒,他瞬间明白了来者不善,但他并未想太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悄无声息地来到言家庄,锐利的杀意突然从刚才静谧的环境中显出,让他立即运用功法,使用心灵术。
阿容并未动,她刚才只是模拟了杀意让他施展心灵术,她想要尝试一下,这样的术法是什么,与她的覆写操纵有什么不同。
房内空气骤然凝滞。
静流君眼中的世界,在术法展开的刹那便褪去了颜色与实体,化为一片涌动的,由意念与情绪构成的混沌之海。这是他最熟悉的战场,心灵的领域。
他看向门口的绿衣女子,准备如往常般,攫取她的恐惧,编织她的幻觉,或直接在她的意识深处烙下崩溃的烙印。
然而,下一瞬,他还没看到什么东西,让他运转自如的心灵之力,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窒息的凝涩。
没有恐惧,没有杂念,没有可供他侵入的,鲜活的情绪波动。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存在着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描绘的秩序。
像是一片绝对平静的冰原,冰层之下,却是按照某种深邃而严整的几何逻辑缓缓流动的星河。他的心灵触角探入,如同水滴落入广袤的镜湖,连涟漪都无法激起,就被那深邃的“平静”吸纳、消融。
他试图构筑幻象,刀山火海、亲朋惨呼、内心最深的梦魇,但这些投射过去的意象,在触及那片“秩序”的边界时,就像烟雾撞上琉璃壁,自行溃散,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更让他骇然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心灵术,正在被观察。
在他施展心灵术时,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被反向侵蚀,意识交流就在一瞬间,阿容观察完毕后,他已经被反向覆写操纵了。
“原来如此。”面对如同木偶的静流君,阿容动了动眼,手指摩挲衣角,便在他的面前打了个响指,然后静流君便回神了过来,害怕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静流君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方才那短暂的意识接触,如同赤足踩进了无垠的冰海,并非被蛮力摧毁,而是被一种浩瀚的,非人的秩序彻底浸透、梳理,乃至接管。
他此刻的意识清明无比,却骇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完全掌控权,如同一个被困在透明囚笼中的旁观者。
“你的心灵术很好,比我的要好很多,很有趣,所以是我的了。”阿容平静地像是并未看见他的惊骇,而是表达自己的感受,“我需要你的帮助,相关的任务已经在你的脑内,去完成它吧。”
阿容平静的语调没有命令的意味,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必然性。
随着她话音落下,静流君感到自己的意识深处,清晰地浮现出一系列指令,何时、何地、如何行动,甚至包括几种意外情况的应对预案。它们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如同早就烙印在那里的本能。
他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在那股无法抗拒的意志下,自行调整了姿态,脸上的惊骇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服从。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此刻若有一丝违背的念头,都不需要对方动手,自己的意识就会先一步执行清除异常思绪的指令。
“……是。”这个字从静流君干涩的喉咙里滚出来,不受控制,却又理所当然。
阿容点了点头,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不再看他,目光投向房间外长廊的幽暗处,那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属于“安排”内的气息扰动。
“记住,”她迈步向外走去,与静流君擦肩而过,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且本来就想做的事。”
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
静流君僵立在原地,良久,眼珠才艰涩地转动了一下。脑内的任务清晰无比,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动力在催促自己立刻开始准备。
恐惧并未消失,只是被压缩到了意识最深处,无法再干扰这具躯体的行动。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稳定得可怕的手指,第一次对自己修炼多年的心灵之术,产生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怪诞的明悟。
原来,心灵可以如此被整理,像整理一团乱麻,被梳理得服服帖帖,指向唯一的方向。
长廊的阴影中,阿容的身影仿佛只是一片被风吹动的暗色。她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刀鞘上的竹叶纹在偶尔掠过的微弱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来到了这一行最后的任务点。
她遇上了谈无欲,顺势躲进了阴影里,太阳已经将近脚下,言家庄虽是寂静,但阿容的感知里喧嚣开始了。
在谈无欲愤怒地离开后,阿容走出了,推开了刚关上不久的门,她接近房门,只闻屋内一阵抽泣声,阿容推开了房门。
迎头一声怒吼,“我说了我不知道。”阿容慢慢走近擦拭眼泪的人,声响很轻,谈笑眉并未听到自己兄长谈无欲的声音,只感觉到从未关的门传来了的冷风。
她刚要回头,脑子上一个痛觉传来,人便晕了过去,阿容将刀在双手转了一圈,落在了左手上。
果然还是刀比较好用。阿容望着晕过去的人感叹道。
阴影从阿容脚下无声蔓延,像滴入清水的墨,瞬间吞没了谈笑眉倒下的轮廓。她并未弯腰查看,只是垂眸,目光在那张与自己有几分微妙相似,此刻却因泪痕与昏厥而显得脆弱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
没有怜惜,也没有厌恶。就像审视一件刚刚完成擦拭的器物。
屋外的喧嚣正循着既定的轨迹蔓延开来。刀剑碰撞的锐响,压抑的惊呼,躯体倒地的闷响,还有沙人畏那刻意拔高的,带着凶戾的呼喝声,如同潮水般涌过回廊,却被这间房门隔得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阿容转身,没有再看地上的谈笑眉。她走到窗边,手指拂过窗棂上细微的灰尘,目光投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