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5页)
连忙爬到遗物旁边,小心翼翼地让其复原,没有一丝损伤,阿容才松了口气,紧紧抱着东西就像抱着娘亲一样。
闭着眼睛,意识升入意识核心层面,在维持力量旋转的同时,又分出部分意识网住弥散的力量,等到稳定下来,阿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里面放着娘亲生前的东西,娘亲很节俭,剩下的东西也不多,只有几件衣物,几根朴素的簪子,常用的杯子,碗筷。
本想把武君神位也放进去的,但想起每年的习俗,想要娘亲的好好活着,阿容并没有把它带来。
而织娘常用的木簪戴在阿容的头上,将黑色的长发随意盘起,背后松散头发用娘亲的红色发带束缚住,编成了一条辫子。
本来想编成昨日娘亲编的两股辫子,但看着镜子里与娘亲相似的脸,就不自觉地弄成了娘亲类似的发型,看着镜子,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仿佛娘亲还活着。
阿容似乎听到了娘亲的声音:“我女儿的手真巧,这样就更好看了。”
周围似乎还萦绕着最后一缕几乎无法捕捉的,属于娘亲的味道。
她捧着娘亲的遗物,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琉璃,跪在坑边。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方的喧嚣,又归于寂静。她维持着跪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又一次为她停格。
放手。
娘亲说,放手。
所有人的生命都将归于泥土,娘亲说她想要葬入山林,有自然生灵陪伴。
阿容,你该放手了。
阿容抚摸着织娘的遗物,抱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将衣衫缓缓地放入坑底。
然后,是沉默。
她看着坑底那抹温柔的淡青色,它像娘亲最后看她的眼神,像山间清晨的雾气,像一切她拼命想留住,却注定要消散的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泥土的腥甜和山风的微凉,沉入她那正在体内永恒旋转的的核心。
站了起来,向坑伸出右手,控制着意识核心沉重地转动着,带来一阵熟悉的疲惫,却也带来一种冰冷的稳定。
缓缓拂过坑穴的上方,做了一个覆盖的动作。
周围的泥土,被她用最微末的力量引导着,如同拥有生命的沙流,温柔而沉默地滑落坑中,均匀地覆盖在坑底的遗物上。没有扬起多少尘土,没有惊动一片草叶。
直到面前只剩下一个微微隆起的新鲜土堆。
她依旧没有停下。她找来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立在土堆前。
织娘之墓,阿容立。
阿容在碑前站了很久,久到太阳要到山边,快下了山,昏黄的阳光令她再次想起与娘亲的初遇,那也是个美好的黄昏。
她回到寂静的小屋。灶台是冷的,水缸是空的。
她生火,舀米,添水。动作精准得如同在完成一套被设定好的程序,每一个细节都复刻着娘亲的手法,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模仿时的暖意,只剩下执行时的沉寂。
粥在锅里咕嘟作响时,她拿出角落里那个娘亲去年就准备好的竹杯。娘亲笑着说,等阿容十岁了,就用这个给她喝第一口甜米酒。
没有甜米酒。她往杯里注满了清水。
然后,她坐在门槛上,面对着山坡的方向,那里已经隐没在渐浓的暮色里。
她端起杯子,对着虚空,轻轻一举。
“娘亲,”她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但在这片寂静里,却清晰得令人心碎,“阿容十岁了。”
没有祝福,没有欢笑。只有一句平静的陈述。
她将杯中的清水,一半缓缓洒在身前的土地上,祭奠那坟茔中的遗物,祭奠那消散的流萤。
另一半,她仰头,喝了下去。
清水无味,划过喉咙,只有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