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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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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佑……阿娘。”

没有复杂的词汇,没有华丽的祈愿。只有孩子眼中最质朴,最重要的事情,吃饭,和她的阿娘。

织娘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猛地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把脸埋在那带着奶香和阳光味道的小小肩头,肩膀微微颤动。阿容被抱得有些懵,却乖巧地没有动,只是用小手掌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像是在安抚。

祭拜完毕,便是母女俩的守岁时光。

织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一套用细软棉布做成的,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纹的红色小袄和棉裤,放在阿容的枕头边。

“这是阿容的新年新衣,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穿。”

阿容惊喜地摸着柔软的布料,手指划过那些精致的绣纹,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织娘又拿出一个用红绳串着的铜钱,戴在阿容的脖颈上。

“这是压岁钱,压住岁,我们阿容就能平平安安长大一岁啦。”

阿容低头看着胸前那枚闪着暗光的铜钱,好奇地拨弄着。

夜渐深,阿容的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

织娘没有立刻把她放进被窝,而是就这样抱着她,听着窗外隐约的守岁声,看着跳跃的灯火,感受着怀中这真实而温暖的重量。

她的过去,是山野间的孤独漂泊。

她的现在和未来,是怀中这个由她无尽的爱孵出来的孩子。

织娘低头,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无限祈愿的吻。

“武君保佑……”

她在心里默念,

“愿这缕人间烟火,能永远护佑我的孩子。”

而此刻熟睡的阿容,或许正梦着温暖的太阳,梦着好闻的香火气,梦着母亲温柔的怀抱,以及那个永远在守护着光的,名叫武君的守护神。

平静的日子像山涧的水,看似清澈见底,却总跑向四面八方。织娘与阿容母女相依的暖意,并未能完全隔绝山外吹来的冷风。

村子里关于织娘和她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儿的闲言碎语,如同雨季的苔藓,在不见光的角落里悄然滋生,蔓延。

“瞧见没?就是她,山坳里那个独居的织娘。”井台边,总有压低的议论声。

“模样是顶顶好的,可惜啊……命不好,克亲。”一个妇人撇撇嘴,声音里带着几分猎奇的怜悯,更多的是划清界限的疏远。

“谁说不是呢?听说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没过门,夫家就遭了难,都没了!你说这不就是……”话没说尽,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她那个女儿呢?总不见得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没见着男人,孩子就抱回来了……”更恶意的揣测在交换的眼神里流淌,“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种。”

这些话语,偶尔会顺着风,飘进上山下山村民的耳中,也零星地传到过织娘的耳边。

她从不辩解,也无力辩解。那些关于她克亲、命硬的传言,某种程度上是事实,她珍视的亲人们的确相继离世,留下她一人承受这孤寂的命数。

而阿容的来历,是她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密,又如何能与这些旁人分说?

她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将阿容抱得更紧,用沉默筑起一座高墙,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她们的小院之外。

然而,流言蜚语是无形的刺,不伤人皮肉,却锥心。

有一次,织娘带着阿容去村中唯一的杂货铺换些盐巴。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铺子,在她们进去时瞬间安静下来。

掌柜的眼神躲闪,找钱的动作带着匆忙,周围的几个村妇更是用一种混合着探究,鄙夷与些许恐惧的目光,偷偷打量着织娘和她怀中玉雪可爱的阿容。

阿容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异样的凝滞,她不再好奇地四处张望,而是将小脸深深埋进母亲的颈窝,小手紧紧攥着织娘的衣领。

织娘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一言不发,拿起东西,抱着女儿,几乎是逃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氛围。

回到她们山间的家,门扉合上,将世界隔绝在外。织娘紧紧抱着阿容,身体微微发抖。

阿容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抬起小手,笨拙地抚摸着织娘的脸颊,用她那有限的词汇安慰着:“阿娘……不怕……阿容在。”

女儿的依赖与纯真,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织娘强装的坚强。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阿容的额头上,她将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汲取着这份唯一而坚定的力量。

“嗯,阿娘不怕。”她哽咽着,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只要有阿容在,阿娘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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