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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需要静一静,短短一日一夜,孙景身亡,孙太夫人殒命,偌大孙氏只靠他一人苦撑。往后何去何从,每一步都出不得差错,必须好好想清楚。
寒汀无奈,护持吴氏走出灵堂。
“夫人辛苦,还请稍事歇息,”寒汀恭敬道,“守夜之事自有卑职盯着。”
吴氏欲言又止:“也好,这府中上下就交给你了。”
她回头看了灵堂内的身影一眼,说不清是嘲弄是悲凉,扭头回了内院。
寒汀确实忠心孙氏,哪怕江南易主、大厦将倾,也没想过另谋出路。他一面安排部曲值夜,一面又命人盯紧门户,正忙得不可开交,忽见一名年轻部曲匆匆奔来,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宫里来人了。”
寒汀悚然一惊,想起女帝的霹雳手段,头皮隐隐发麻:“我这就去请郎君。”
然而他刚转过头,就被年轻部曲拽住:“贵人要见的不是郎君,是大人您。”
寒汀惊讶。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直觉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独自出了角门,果然见禁军身后停了辆马车。
他咬咬牙,翻身上车,掀帘一看却怔住:“陛、陛下?”
女帝怀里抱着一只毛色灰白的猫儿,闻言掀眸,眼神像是含笑,又仿佛浸着冰水。
“寒侍卫,”她淡淡道,“你我是旧相识,朕就有话直说了。”
“江东孙氏罪不容诛,想保住孙氏满门,替朕做一件事。”
第252章
寒汀瞳孔骤缩,悲愤涌上心头。
“太夫人过身,二郎君也没了,孙氏已然家破人亡!”他不敢扬高声量,像一头受伤的兽,所有的嘶吼都压在喉咙里:“陛下还要怎样?非得赶尽杀绝吗?”
他这番质问可谓声声血、字字泪,女帝却面不改色,悠哉游哉地摸着怀中狸奴。
“这话问得有意思,”她似笑非笑,“当初你镇海军节度使府,何尝不是对朕赶尽杀绝?”
寒汀哑火了。
“昔年朕不欲为妾,力抗不从,孙彦是怎么对朕说来着?他说这世道无公义、无天理,比的就是权势强弱。朕当年不过一出逃妓子,力不如孙氏、势不如孙氏,再多苦楚也只能受着。”
“如今情形颠倒过来,怎么孙氏就受不住了?感情孙郎说过的话,全是放屁?”
寒汀语塞,只能哀哀央求:“郎君已然失了母弟,心中亦知当年过错。求陛下看在他一片忠心份上,放孙氏一条生路!”
他双膝跪下,就要伏地叩首。
女帝由着他:“孙氏是死是活,只在你一念之间。”
寒汀茫然抬头,不明所以。
“你对孙氏固然忠心,但朕很好奇,你忠心的究竟是孙氏还是孙彦一人?”女帝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若要你做个选择,你会选哪边?”
寒汀耳畔“轰”一声炸响,冷汗疯狂往外冒。
“郎君对卑职……恩重如山,”他艰难地说,“卑职……定不会辜负郎君!”
女帝若有所思:“那么,你是要为了孙彦一人,眼看着江东孙氏满门覆灭?”
寒汀撑不住,滑跪在地:“孙氏已无威胁,陛下坐拥天下,实不必与区区孙家一般计较。”
“昔年朕曾告诉孙郎,他自裁,朕可恕孙氏不敬之罪。可惜,他不肯,”女帝悠悠道,“朕既说了要江东孙氏满门陪葬,那么少一颗人头,乃至一只鸟、一条鱼都不行!”
“寒汀,朕再问你一遍,孙氏和孙郎,你选谁?”
“哦,容朕提醒你,若孙氏覆灭,孙郎一人也是活不成的。”
“至于你,若敢自裁逃避,朕照样屠了孙氏满门——荀李两家的下场,你想必听说了,当知君无戏言。”
寒汀惨笑,女帝这哪是让他选?分明是断了他所有后路,要将他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
“孙府上下,部曲无数,甘为陛下效力者,怕是大有人在,”他听到自己虚弱开口,“陛下……为何非得选卑职?”
女帝勾起嘴角,那笑意却冷得吓人,连她怀中狸奴都有所察觉,炸开一身绒毛。
“朕记得,”她淡淡地说,“朕第一次从孙府出逃时,是你察觉端倪,绑了朕手足,将原已逃出孙府的朕强行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