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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梦1(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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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不曾见过她,也不曾见过这般澄澈的蓝色眼光。

其实他听不懂女人说的话。

她讲英文有着母语的顺畅流利,大概是个英国人。

他倒是听出来诸如为什么、清醒、你,这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但对方才不会像家庭教师那样照顾他而放缓语速、清楚咬字。她连起来说得极快,他便听不懂了。听不懂也不要紧,她的语气和目光告诉他、她不是个坏人——要是坏人都长成这副模样,好人怕是都要被耍得团团转了。

她有一张亲和的脸,初次见面就能博取陌生人的好感。

可她的皮肤太白了,在朦胧夜色中亮得眨眼,几乎像是透明的。被锁在高塔里的公主,死后变成了幽灵,这番比喻倒十分贴切。瞧他梦见什么?谢天谢地,这次没有千奇百怪的死法,只见着一位弱不禁风的公主殿下。他几乎要恭敬地向她行鞠躬礼以感恩戴德她施以的片刻仁慈了。

盖勒特用英语问:“你是谁?”

女人离他仅两步远,说话时、微微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我叫伊莎贝尔,”她说,“你呢、小先生?”

可以的话、他不想要这种尊重、意味着他很矮小。

盖勒特的脸色阴沉起来。

他一向反复无常,或许上一秒还笑得开心,下一秒想起糟糕的事情就换了情绪。当然、他完全有能力伪装成彬彬有礼的乖乖孩子,只不过得看他心情。若是心情好,便赏脸说几句违心的话;心情不好,依他母亲的话说、什么混账事儿都做得出来。好像他不怎么需要理智,更偏爱直觉,是个随性过活的家伙。

“你还好吗?”女人担心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我很好。”盖勒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报上姓名。

“很高兴认识你,”她笑得轻快,“可以握个手吗?”

盖勒特把手递给她,两手相触,他不禁嘶声——自己的手遍布伤口,一部分来自清晨砸墙的怒火,另一部分来自痛失爱子的鸟儿的悲怆。而女人的手像颗冰块,冷得他皱紧眉头。

她感叹了一句,频频说抱歉,其余的话盖勒特听不懂。

然后她自作主张地、用手背托起他受伤的手,托到近眼处,小心地不去碰手背,轻轻摩挲他的指头,像抚慰受惊的宠物。她发出类似怜悯的叹气,又用难过的眼神看他,说着什么什么话。盖勒特听见一声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样怎么样。

他厌烦别人可怜他。

正要甩掉女人的手,她却说:“等一下,我……”她看起来异常惊喜,眉骨高抬,从裙子侧面的口袋拿出一根魔杖。她的笑容是被意料之外的事物所震惊才会浮现出的笑容。

德语脱口而出:“巫师?”

他经常会梦到附近居住的麻瓜,下意识以为她也是个麻瓜。

“什么?”她说,“我听不懂。你说的是意大利语吗?”

盖勒特摇头、切回英语,“你是个……?”

他不知道巫师怎么说,于是指着魔杖。

“啊、这个可以帮大忙。但我太久没用过了。”她用哄小孩的口吻说:“烦请稍等一下。”随即放下他的手,右手举着魔杖,使劲儿敲敲左手,溅出粉末般飘飞的浅绿色光点。

“希望能一次性成功。”她许完愿,将魔杖对准他的手,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光芒闪过,伤口开始愈合了、三分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女人拍了拍盖勒特的手,笑说:“好了。”她后面应该是又嘱咐了句什么,无非是下次小心点之类的话吧,他想。

这是个善良的女人。

可话说回来,她恐怕脑子不好使。巫师被禁止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她就不怕他是个麻瓜?看来是善良得愚蠢——再没有什么比愚蠢更可怕了,盖勒特讨厌她。他无声地打量她,忽略掉她所问的一系列问题,突兀地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她愣了一下。

“这儿是你的梦,”她认真地,“是你叫我来的。”

也许是被那天真的神情打动,盖勒特大笑:“我甚至不认识你!”

她笑得神神秘秘:“总有一天……”

戛然而止。

盖勒特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天亮了。

他母亲到底没那么心狠手辣,半夜让他回去躺床上睡觉。

他眯缝着眼,感到神清气爽。昨晚算是睡了个好觉?原来一顿好眠是这样的。如果能天天睡好觉,不做预知梦也是可以的。只是……

盖勒特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

这么快就痊愈了吗?竟连一道细小的疤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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