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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船盐枭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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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推门,酸腐血腥便扑面而来,激得她胃腹翻涌。岑立雪正欲运内力压下,却见易枝春微振袍袖,抖落出少许莹白药丸。

“惊寒且慢,”他先行含服一枚,才将剩余递了她去,“压在舌底,辟秽静心,可顶得半个时辰。”

岑立雪接过丢进口中,顿觉清冽直冲天灵,周身浊气尽散,通体舒泰。

“谢平洲兄体恤。”

“小事。”

屋内长明灯摇曳,数具覆布尸首陈于石台,森然可怖。一仵作垂手侍立,见易枝春至,双手呈上纸笺:“易先生,此乃验尸格目。”

岑立雪默然。易枝春不单出入府衙自如,连仵作也这般恭谨,薛知府对其信任,可见一斑。

易枝春阅罢,传至岑立雪:“请看。”

格目记载,死者均为男性,伤不在喉间便是心口,皆乃一刀毙命。旁附船舱绘形,以呈尸首方位。据仵作所言,此六人曾被绳索捆缚,双臂反剪,以跪伏之势朝向河流,确似献祭仪轨。

“有劳。”易枝春温言遣退仵作,房门合拢,一时满室死寂。

“并非玉面佛所为,”岑立雪率先开口,“此人张狂无度,素以虐杀为乐,从不遮掩,唯恐世人不知其名。一刀毙命,不是她的做派。”

易枝春未置可否,行至一具尸身前,揭开白布。死者面色青灰,双目圆睁,口微张。岑立雪随之上前,见他隔着素帕压上尸身创口,便执起尸身手掌细看。

此人虎口处生有厚茧,指节粗大,确是常年撑篙引缆之相。

“刀法极准,力道妙至毫巅,非数十年苦功不可为,”易枝春指向尸体腕踝处深紫淤痕,“捆绑之时,人尚醒着。想来凶手意在囚困,不急于取其性命。”

岑立雪移步至殓房正中,唯此具尸身以黑布包裹,想来必有不同。她扬手一掀,正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绳索。

原是为留证。

她蹲下身,细瞧尸身双腕死结。绳结繁复,并非寻常市井猪蹄扣或漕帮八字结,绳头以特殊技法穿梭回绕,盘作梅花之形。

“平洲兄。”岑立雪唤道。

待易枝春抬眼望来,她食指虚点绳结,语气笃定:“此结名唤‘落梅煞’,是南洋海盗手癖,以牢固难解著称。”

“观此绳路颇为规整,力道均匀,绝非玉面佛那等随性杀手可为。”

易枝春听罢,面沉如水。他深深望一眼岑立雪,又自袖中取出泛黄纸笺,缓缓抻开。

其上墨迹因年岁久远而模糊,依稀可辨一双反缚手臂。而其腕间所系绳结,赫然与落梅煞如出一辙!

“此乃南氏仆役尸身拓印。”

“据旧案仵作所言,此结怪异,无人能识,是以一搁五年。”

殓房内落针可闻。灯焰圈起二人挺拔身影,投上盐枭尸首。

岑立雪只觉耳中嗡鸣,眼前似有金星炸开。落梅煞有如钩锁,生生跨越数年光阴,就此拴起三桩血案。

是了,鬼船案若与南氏案同源,自然也与她无锋门血仇脱不开干系!

她合上双目,长长吐出浊气。追索不歇,日夜锥心,而今无需再多言语,铁证已成惊雷。再抬眼时,翻涌思绪皆被压下,岑立雪眸中只余决绝。

易枝春将拓印收回袖中,不再多言。二人默契查验过其余尸身,未再有旁的发现,足见凶手行事老道,周密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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