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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大会(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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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晒谷场上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

全村男女老少,只要还能走动的,都来了。今天是一月一次的生产队全体大会,要公布上个月的工分决算,安排下个月的生产任务,还要进行政治学习。

林晚照站在知青队伍里,目光扫过人群。她看见陈铁柱站在碾谷子的石碾上,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正和几个队干部低声商量着什么。孙瘸子缩在人群最外围的角落里,拄着拐杖,低眉顺眼,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农。李国华不在——他昨天已经回公社了,但林晚照知道,他的眼线还在。

王晓芬紧挨着她站着,小声说:“晚照,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林晚照侧头看她。

“我……我怕我家工分不够。”王晓芬咬着嘴唇,“我爸来信说,家里等钱用。”

这话半真半假。林晚照想起那封信的内容,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王晓芬确实需要钱,但她父亲让她做的事,远比挣工分危险。

“开始了。”旁边的李秀英提醒。

陈铁柱举起喇叭,清了清嗓子:“安静!现在开会!”

嘈杂的人声渐渐平息,只剩风吹过晒谷场边老槐树桩的“呜呜”声——那树桩还在,三十八年了还没烂透。

“第一项,公布十月份工分决算。”陈铁柱翻开手里的小本子,“全队总工分十一万八千七百四十二分,决算单价八分三厘,比上年涨了三厘!”

底下响起一阵兴奋的议论声。工分单价上涨,意味着同样的劳动能换更多钱。

“别高兴太早。”陈铁柱泼了盆冷水,“粮价也涨了,算下来跟去年差不多。现在念个人工分,念到名字的上来领钱。”

会计开始点名,一个接一个的社员上前,按手印,领走薄薄的一叠毛票。大多数人脸上都是麻木的——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到手的钱勉强够买盐买油,稍微添置点东西就得借钱。

轮到知青时,林晚照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晚照,总工分一百九十七分,应得十六块三毛五,扣除口粮菜金十二块八,实发三块五毛五。”

三块五毛五。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按这个速度,一年下来能攒四十块钱。除去必要开支,能存下二十块就不错了。这点钱,别说为高考做准备,连买身像样的衣服都不够。

“晚照,你好厉害!”王晓芬领完钱回来,羡慕地说,“我才两块一毛二。”

“你干活比我慢,慢慢就好了。”林晚照安慰她,同时注意着王晓芬的表情——那种羡慕是真实的,不像是演戏。

或许,这个女孩真的不知道父亲信里的含义。她只是照做,就像小时候听父母的话一样。

工分发完,陈铁柱开始讲下个月的生产任务:“十一月主要三件事:一是冬小麦播种,二是修水渠扫尾,三是准备冬季积肥。男劳力……”

他分配得很仔细,谁家负责哪块地,哪天完成,都说得清清楚楚。林晚照一边听,一边用弹幕系统扫描全场。

【前排左三穿蓝褂妇女:焦虑值65%,家中病儿需钱买药】

【中间戴毡帽老汉:对陈铁柱分配不满,认为自家地分得不好】

【后排两个年轻后生:盘算晚上去邻村偷鸡】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信息。但当她扫到孙瘸子时,弹幕突然变了:

【孙明远(孙瘸子):高度警惕状态,注意右侧穿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身份不明,右袖口有暗色污渍(疑似血迹),腰间藏有短棍】

林晚照心头一紧,顺着提示看向孙瘸子右侧。果然有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四十多岁,面生,不是本村人。他站在人群边缘,看似随意,但眼神锐利,时不时扫过陈铁柱和林晚照的方向。

李国华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却翻江倒海。监视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

“政治学习时间!”陈铁柱宣布下一项,“学习最新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这是1970年代初的著名口号。社员们显然听惯了,一个个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但眼神飘忽,心思早飞到了别处。

只有那些知青们还认真听着——这是表现政治觉悟的机会。

学习结束后,陈铁柱又说:“还有件事。公社通知,要搞冬季扫盲班,晚上七点到九点,在队部上课。自愿报名,但……知青必须参加。”

底下响起几声哀叹。累了一天,晚上还要上课,谁都打怵。

“林晚照。”陈铁柱突然点名,“你文化程度高,负责教妇女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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