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记忆三日成婚(第4页)
父亲言清源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他旁边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五十岁上下,国字脸,浓眉,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很精神。女人也是五十岁左右,圆脸,烫着卷发,穿着藏蓝色的确良衬衫,手里提着个网兜。
再旁边,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言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很高,大约一米八五以上,军装笔挺,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帽檐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皮肤是那种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但很干净。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很黑,很沉,像深潭,看不出情绪。他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这就是顾屿深。
28岁的团长。
“颜颜,过来。”言清源招手,“这是你顾伯伯,顾伯母。这是顾屿深,顾团长。”
言颜走过去,微微鞠躬:“顾伯伯好,顾伯母好。顾……顾团长好。”
“这就是小颜啊。”顾母周淑芬上前一步,拉住言颜的手,上下打量,“哎哟,长得真秀气。就是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她的手很暖,掌心里有茧。
顾父顾建国点点头,没说话,但目光温和。
顾屿深看着她,开口:“你好。”
声音很低,有些沙哑,但很清晰。
“都坐,都坐。”林秀云忙招呼,“饭马上就好。颜颜,去倒茶。”
言颜去厨房提了暖水瓶,拿来几个白瓷杯,泡了茶。茶叶是普通的花茶,但很香。她端着托盘,一杯一杯递过去。
递给顾屿深时,他伸手来接。
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
他的手很热,指腹和虎口有厚厚的茧,是长期握枪磨出来的。但他的手很稳,接过茶杯时滴水不洒。
“谢谢。”他说。
言颜收回手,在父母身边坐下。
堂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和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
顾建国喝了口茶,先开口:“言老师,林师傅,这门亲事……委屈小颜了。我们家老三在部队,一年回不来几次,小颜年纪又小,嫁过来就是要吃苦的。”
言清源推了推眼镜:“顾局长别这么说。屿深年轻有为,是咱们扬市的骄傲。颜颜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周淑芬接过话,“咱们两家是老交情了。当年要不是言叔救了老爷子,哪有我们顾家的今天。这婚事是老爷子定下的,老爷子临走前还惦记着,说一定要让两个孩子成亲。”
她看向言颜,语气温和:“小颜,伯母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屿深比你大十岁,又是当兵的,常年不在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伯母不逼你。咱们两家,情分还在。”
这话说得漂亮。
但言颜知道,她没有退路。
原主已经用跳河证明了“不愿意”的后果——差点死了。她现在要是说“不愿意”,父母的脸往哪儿搁?顾家的脸往哪儿搁?
“伯母,我愿意。”她轻声说。
堂屋里又安静了一瞬。
顾屿深抬起眼,看向她。那目光很深,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真的愿意?”周淑芬问。
“愿意。”言颜抬起头,目光平静,“顾团长是军人,保家卫国,我敬重他。我虽然年纪小,但会努力做好一个军人的妻子。”
这话说得很官方,但在这个年代,很合适。
周淑芬眼睛一亮,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伯母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顾建国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言清源和林秀云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只有顾屿深,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开口:“婚期定在三天后。我只有七天假,今天第一天。明天打结婚报告,后天办手续,大后天婚礼。婚礼后,我要带你去淮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