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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教也笑,“看得出来你很渴望自由了,想尽早出去看你师父么?”。
他未置可否地一笑,他的真实理由,当然不能说,不若,他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呢。
“你们不给我做人的机会,那我就只能做野狗了。我本来都要学乖了的,真的。”他说着反手擦了擦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凉水,他当初真的以为他是可以做好那个‘传承’的,“可,你们不给我机会啊,那我只好也剥夺了你们的机会,毕竟我二狗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听见身前在他真实的理由之下拖着身体后退的人惊慌地问,“你要做什么?”。
既然卓副主任这么诚恳地发问了,他觉得他应该好心地告诉他,而后握紧棒球棒高高举起,用了毕生气力,砸在卓立一条膝盖上,想来是断了,那声惨叫让他觉得更加好笑,“你们不给我生的机会,又不彻底弄死我,那我出了你们送我进去的狗笼子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来咬死你们了。”。
卓立两手抱着那条碎裂的膝盖打了一会儿滚,看他继续走近,就更加地惊惧,“你、你不要乱来,你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定不想再进去的对不对?那就不要做傻事——”。
这话直让他捧腹不已,在故计重施砸裂了卓立另一条膝盖骨后,便就坐到了卓立身上,从腰后掏出了那把匕首,在此时摆脱阴翳的惨淡月光之下抽了出来看了一眼,又在卓立脸上划了一道,试了试锋锐程度,自言自语道,“虽然不够锋利,但用来杀人够了。”进而用匕首抵住了那脖子,“卓副主任可不要乱动,毕竟这匕首可没长眼睛。”。
“是赵主任,不,是赵元谦,一切都是他让我做的——”卓立急急道。
“哦?是么?”他带着一点兴趣的声音使得卓立似乎是看到了一点希望,“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你想、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想要什么,我也都可以给你,不要、不要做杀人这样的傻事,你会再次进去的——”。
他嗤地笑了一声,万不想卓副主任竟这般天真,到了这时候,还没看清他的本性,将那匕首上的血抹在卓立脸上问,“卓副主任觉得,我还会害怕再进去么?我甚至都没想着活。”。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已经把那个唯一管得住我的人逼死了,现在这世上没有再令我畏惧害怕的人或者事了。什么都是由我自己说了算——”
是的,他的大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消息当然不可能是大爸小爸告诉他的,是他在管教给他放的新闻上看到的。
那新闻上是大爷爷的父亲王清湛,以及母亲顾颐,两名禁毒烈士功绩的报道。
那新闻里还说,这两张照片的公布,意味着他们三代以内再无直系亲属。
又说,最后一位亲属,近日已因病毒性心肌炎,于昭和市第一人民医院去世。
他知道这件事后,什么也不顾地跑出去找师父,这才知道,大爷爷一直不愿意保外就医,而监狱条件毕竟有限,没法照料得周到,身体和心理上的疾病日渐深重,出来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听说,走得很痛苦。
“小舒,放过自己吧。老师的死,跟你无关,都是那个人的罪孽。老师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收你做学生,如若不然你会过得轻松不少,不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最后还是江铭师爷说完这些话之后才闭的眼。
他从知道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他会让害他的人,死得更痛苦。
这是他在之后活着的唯一理由。
知道这件事,已经快两年了,他以为他应该可以克制住情绪了,可却还是不能,只是这样提起,心口都是绞痛不已,喉咙堵塞得几乎就要憋死他,身上手上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可却在卓立嘴里听到了最可笑讽刺的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怎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情绪有些失控地低声吼了出来,“你们一点路都不给我们留,将我算计进了少管所还不够,又再逼死了大爷爷,现在还在逼我大爸小爸,我要不杀了你们,我大爸小爸很快也会被你们逼死——”
他手上用力将匕首割进了卓立的颈肉,“不是、不是我,是赵元谦啊,是他做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当年的事——”。
他嫌他吵,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嘘!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就只想让你们死!这是我这条野狗活着的最后理由和使命。”。
卓立早已吓得没了半分人色,在他再次举起刀的时候,惶急道,“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可以阻止王景、王教授那房子拆迁!”。
他顿住了——
在大爷爷去世后,由政府分给他们的房子也就没了实际的主人,这就让赵元谦有了可乘之机,说是一院精神卫生科逐渐扩大以后,原本的一院已经不能满足其扩张了,为了缓解一院压力,也为了给患者提供更好的治疗,所以提议要将精神卫生科分离出去,瞄中的就是大爷爷居所那处地方——
要说这心思由来,只怕还并不是他口上说的这些理由,而是——
当时大爷爷在一院住院的时候,赵元谦跑去看大爷爷,并问了一句话,“到了如今,你可后悔,当初选的不是我,而是傅元年?”。
大爷爷看也没看他,只跟守在病床边的大爸说,“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收你当学生。最遗憾的事,就是一直也没能办成收养手续。尽管我们没有法律上的亲属关系,但也要一直保有现实意义上的亲属关系。”。
最后说,“我走后,守好我们的家。”。
而就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赵元谦,将带来的水果鲜花拿出来全部扔进了过道的垃圾桶后,没多久便就有了科室搬迁的消息。
大爸小爸并不是那处居所法律上的持有者。
是以,他们唯一能如大爷爷遗愿“守好我们的家”的方式,就是他们所说的‘暴力无赖抵抗拆迁’。
这段日子,他们至少都会留一个人在家守着,以防家里没人而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施工队强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