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柱(第2页)
不是成群杂鬼。
是一股核心意志不断拆开自己,再把自己投放出来。它不急着杀人,它在耗你——耗你的呼吸、耗你的眼睛、耗你对同伴位置的确定。攻击不致命,却很耗。每斩一次,都像砍掉一层“可以被砍”的东西;砍完还要抬眼去问:离本体更近了吗?那一瞬的迟疑,正是雾最爱咬住的缝。
雾开始有了方向。
它不再随风散开,像被牵引着缓慢推进,把队伍一点点拉离彼此,把节奏拧出错位。有人下意识想靠近同伴,却发现一步迈出去,脚下的距离像被拉长;有人以为自己还在原位,回头却只看见一个影子被雾削薄。
凛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被它抢了一步。
她前方的空间,空了一瞬。
敌人没消失。
那一瞬更像“下一步”被人从脚底抽走了一点——短到难以称为异常,却清楚得让人心里一沉。她的眼睫轻轻一颤,呼吸却没有乱,她把那一点不适压进骨头里,像把刀尖按进鞘口,硬塞回去。
她记得自己出刀。
却要多花半息,才能确认刀已经落下。
凛没有停。
她没有去压浪,也没有试图展开。
她站定。
不前压,不后撤,卡在雾最难拖走的位置上。她把水之呼吸回到最基础的轨道,压低、收紧,像一条钉在地面的线。呼吸不追求推进,只负责稳住“我在这里”。她的脚尖微微内扣,重心沉下去,像把整个人的重量交给地面——地不动,她就不动。
雾的流速随之改变。
它拉不动她,开始绕行。雾从她脚边卷过去,像水碰到礁石时被迫分开。这个变化给了队伍一个极短的窗口——喘息、调整、重新找回彼此的线。有人趁那一息补位,有人把呼吸接上,有人终于重新听见同伴的落脚声,像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那一瞬——
一道极轻的破空声,从侧前方掠过。
霞。
时透无一郎的身影几乎直接融进雾里。
他不正面迎敌,贴着地形滑入,脚步低得几乎听不见。刀锋在接近地面的瞬间斜斩而上——
「霞之呼吸肆之型——移流斩。」
那一刀没有声势。
却把雾的“流向”切开了。像有人用刀在水面上划了一条线,水立刻分出两股,原本纠缠的地方露出空白。分身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联系,被他一刀斩断。
雾的密度骤然下降。
原本反复出现的影子失了重组节奏,散得干净,像被掐断了呼吸。几道虚影在半成形时就塌下去,像连“假装成鬼”的力气都被剥走。
凛站在原地,看得很清楚。
这一战的胜负,不在力量。
站位先赢了。她稳住的那一点,给了他下刀的缝;他斩开的那一下,把整条矿道的压力推回到敌人身上。
核心鬼终于做出反应。
雾猛地收缩,像被强行拉回深处。矿道尽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断裂声——不像嚎叫,更像某种结构被判定失败时的崩塌。
主体迅速瓦解。
残留的雾失去指令,只能顺着空气慢慢散去。雾散的时候很慢,像不甘心离场,贴着岩壁一点点往外挪,最后才被风带走。
战斗结束得极快。
快到让人一时拿不准:敌人太弱,还是判断太准。有人甚至还没把刀上那点灰抖干净,矿道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轮廓。
矿道轮廓重新显露。
脚步声恢复了正常回响。
有人低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像压了很久,吐出来时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