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页）

第二天上午，杰森拎着纸袋反手带上门。他把三明治搁在矮桌上，声音里带着例行检查后的确认：“没乱碰东西。”

爱丽丝摇摇头，在桌边坐下。她看着他煮咖啡——动作干脆，像执行流程。杯子递过来时，瓷壁温热，他指尖的薄茧蹭过杯面。“没放糖，能喝？”

她接过来小口啜饮，然后望向咖啡机：“我也可以用吗？”

杰森挑了挑眉。这就是一切开始的信号——他决定教她更多常识，而她开始以自己难以预测的方式，重新定义他屋里的每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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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老咖啡机很快成了双用途设备：萃取咖啡，兼监测爱丽丝的精神状态。水流平稳意味着她控制力在线；轰鸣刺耳则说明她昨晚八成又陷在噩梦里。

第七天早晨，她对着机器低声分析“水垢焦虑”和“血管堵塞”。杰森头也没抬，把弹匣卡进枪柄：“说人话。”

“它该清洗了，但它在抗拒。堵塞让它有存在感。”她指尖泛起微光拂过外壳，轰鸣声竟真的低了下去。

杰森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味道依旧苦涩。“……随你便。”

“但它的心情变了。”她满意地说，捧着自己那杯，眉头被苦味皱起，眼神却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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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主动接手了“看眼睛”的工作，她很快有了一套让杰森起初嗤之以鼻、后来不得不信任的“心情报告”。

“十字路口东侧，第三扇窗后的男人，”第三天晚上她忽然说，“他在假装看书，但小腿在发抖。视线实际落在对面消防梯——他在等人，很紧张。”

杰森调出记录看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十五分钟后他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味。“一个想单干的药贩子。”他没说谢谢，但当晚的罐头汤里，她那份多了半勺。

一周后，她的报告延伸到了动物界：“‘疤脸’今天没和‘灰耳朵’分享食物。幼崽昨晚被吓到，‘疤脸’在重新确立等级。”“疤脸”是杰森给那条脸上有疤的斗牛犬起的代号，他没想到爱丽丝会沿用。

杰森擦枪的手停了半秒。“你能听到狗在想什么？”

“是感觉到。它们的情绪……形状很干净。”她没说完，但杰森知道言下之意——不像人类，裹着层层谎言与疯狂。

第二天，监控屏幕旁多了个装厨余的碗。犯罪巷的流浪狗也需要保持警惕，吃饱了才有力气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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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问题他顺手解决了——带回一袋实用、不起眼的工装裤和棉衫，有条裙子面料里编进了防割层。没必要告诉她。

她接过袋子时没说话，但第二天穿着新衣服坐在屏幕前时，泡咖啡的架势认真得像在拆弹。她甚至试图用那见鬼的念动力拉花——结果只是弄洒了牛奶，在台面上留下一摊可笑的白色水渍。她盯着那摊东西看了好几秒，肩膀耷拉下去。

蠢。但不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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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则是场小型灾难。

杰森被异响引到客厅时，吸尘器正在天花板上跳着癫狂的华尔兹。爱丽丝仰头站着，脸色发白，抬起的指尖微微颤抖——典型的力量失控。

“停下。”

他的声音不高，但让她猛地一颤。吸尘器顿了顿，终于摇晃着跌落，在地板上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后来这类事件莫名减少了。他不知道她私下如何“训练”了那台机器，就像不知道她何时让那盆半死的绿萝，抽出了一片闪着银绿色微光的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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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是场漫长的实验，直到某个雨夜变成慰藉。

那晚他带着需要缝合的肩伤回来，闻到一股陌生的、混合了所有香料的味道。锅里的东西颜色诡异，飘着可疑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