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第2页)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盛大的场面。只有这枚用“过去”熔铸的戒指,和一句用“未来”许下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十五年的寻找,十五年的等待,十五年的心碎与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眼眶和喉咙。她该哭吗?还是该笑?
她抬起头,望向陆霆骁。他紧绷着下颌,那道浅疤在唇边显得愈发清晰,他在紧张,在等待她的审判,甚至……在准备承受她的拒绝。
苏晚没有说话。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陆霆骁心头一紧。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没有看他,径直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走向二楼的书房。
陆霆骁僵在原地。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的失落与尖锐的痛楚,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果然……还是不行吗?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依旧在细微颤抖、连一枚戒指都无法稳稳拿起的手,看着餐桌上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倒映在光滑的桌面上,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点的自嘲。
他终究,还是奢求了。
他把最不堪的自己摊开,却忘了问她,是否还愿意接受这样一份沉重的、残缺的“礼物”。他用余生弥补,可他的余生,又能有多长?或许,他所谓的弥补,对她而言,只是一种更长久的拖累。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绝望的灰烬,即将再次将他吞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所有希望,将那枚木盒盖上,连同他那可笑的求婚一起,永远封存起来时,脚步声去而复返。
苏晚重新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陆霆骁认得那个盒子。在瑞士,她就是用这个盒子,装回了那枚“黑曜”指环。
苏晚走到餐桌旁,没有坐下。她“啪”地一声,打开了丝绒盒子。
里面,那枚造型独特、材质不明、通体黝黯却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的“黑曜”指环,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枚指环,见证了她的崛起,象征着她的权力,陪伴了她整整十五年孤独的岁月,承载了她所有的恨、所有的怨,以及……所有未曾熄灭的爱。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却异常坚决地将那枚“黑曜”指环,从丝绒衬垫中取了出来。然后,在陆霆骁彻底愕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她将“黑曜”,轻轻地、却重若千钧地,放在了他那枚由印章熔铸的男戒旁边。
两枚戒指,并排躺在古朴的木盒与精致的丝绒盒之间。
一枚,由“过去”熔铸,朴素无华,承载着一个男人破碎的灵魂和全部的未来许诺。
一枚,是“现在”的权柄,幽深神秘,凝聚着一个女人半生的挣扎与不朽的等待。
它们风格迥异,质地不同,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势均力敌的对峙与和谐。
苏晚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陆霆骁。她的脸上,没有泪水,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历经千帆过后、洞悉一切的平静与深邃。她抬起手指,先点了点那枚“黑曜”指环,清晰地说道:
“好。”
一个字,如同玉磬轻鸣,敲碎了陆霆骁周身所有的冰封与绝望。
然而,不等他那颗死而复生的心脏被狂喜填满,苏晚的手指,移到了他那枚男戒上,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足以点亮整个灰暗清晨的微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狡黠,更有一种与他并肩而立、共担风雨的决绝。
她看着他震惊的双眼,一字一句,声音平稳而有力,完成了她的条件:
“但嫁妆是苏氏和王冠,”
她的目光扫过那枚“黑曜”,然后,重新落回陆霆骁脸上,那双曾阅尽商海浮沉、看透世情冷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不容动摇的爱意。
“聘礼是你和余生。”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商业谈判,语气却温柔得令人心碎:
“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