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2页)
还有之前在谢遂身上栽的跟头让她明白,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把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
正思索间,只见丹秋将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小姐?”
奚竹反握住她的手,神情认真道:“丹秋,现在是永祯几年?”
丹秋张着嘴,呆呆道:“永祯十三年啊小姐。”
奚竹松开她的手:“永祯十三,”她绕桌一周,复又坐下,“永祯十三我才刚回慕府。”
丹秋苦着脸,眼神小心地看着她,应和道:“是这样啊小姐。”
奚竹却没发现她的异样,只专注想着。
前世她及笄礼刚过没几日,便在闹市被人掳走,一路上车马船鸣,待她再见,外面已经是全然不同于汴京的光景。
她与同行的女孩都被关在狭小的窄间,其间不断有人将其他人买下。
只有她,那杀千刀的倒卖人牙子独独不卖她,无论来者出多高的价钱,那人牙子只是叼着那根满是烟熏黑渍的旱烟,呲着牙摇着头,说这个不卖。
他嘿嘿一笑,只说这个是为上面做事,不是“货”。
他们将她看得极严,直到船靠汀州,江南水岸。
她被蒙眼卖到一户许氏人家做丫头,这一去就是两年。
而两年后的今天她才堪堪从江南逃出,一路北上,到达汴京。待走到慕府朱红气派的门前时,她终于支撑不住,灰头土脸地栽在自家门前。
想来如今的时间线便是此时。
而她与谢遂那场祸起萧墙的孽缘,则源于长平侯办的春猎宴,就在她回府不久。
她与谢遂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春猎宴上,那时她借打马球搭上谢遂这条线,后面才有他入府下聘的戏码。
她在那次宴会之前几乎与谢遂毫无交集,所以这场孽缘必然是因那次宴会而起。
奚竹垂眼,清瘦的身体翕动,长吐出一口气,“一切都会结束了。”
筹谋间抬眼,正好对上丹秋惊惧的眼神,她张着嘴,半晌“哇”一声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哭喊。
“晓春!小姐傻啦!”
——
徽竹掩映,玉兰葳蕤,半圆拱门割出一幅恬静安然的画,郁荫随日光跃迁而缓慢爬移。
步履匆匆,脚步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响奚竹在屋内也听得到。
她探出头,远远看到是母亲江氏江兰青。
她不禁鼻头翕动,眼眶浸润。奚竹原先世界里是个孤儿,并未体验过亲情,江母虽不算她亲生母亲,但在异世也给了她未曾体验过的温暖,现下算来她与母亲已有七八年未见了。
前世她走失的两年多,母亲日夜以泪洗面,心力交瘁,身子大不如以前,更是在她归家半年后撒手人寰。
母亲临了时还握着自己的手,苍白着脸喃喃着,声声都是她的名字。
这世上母亲向来第一个放不下的便是她。
回忆间,江母已匆匆走到跟前,一把将奚竹拥入怀中,深泣不止。
奚竹记得母亲常年饮泣,最后落得双眼视物不清,只拿软帕沾了沾江母肿胀的泪眼:“我回来了阿娘,阿娘不要再哭了。”
江母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模样,心疼地说不出话,只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尤嫌不够,又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围上。
“我不冷阿娘,”虽这样说但也抵不住江母的坚持。
她只是刚逃亡回来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气血不足,是常年的手足如冰。
江母轻抚她的面颌,只一味地喃喃:“瘦了,怎么这样瘦了。”
“我的穗穗,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
穗穗是她的乳名,江母从小叫到大,是取禾穗谦逊饱满之意。
奚竹握着她的手摇头,“不提了阿娘,如今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了吗?”
江母又搂住她清瘦的身体,只觉得纸片一样,稍一用力好似就会弯折。江母轻拍她的脊背,点头:“不提了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