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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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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夫人醒转的时候,距离她的儿子金珠下葬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她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平常的平静,她一口饭不吃,一句话也不说,不抬眼看人。她自己对着蒙了白布的铜镜梳妆,梳成了待字闺中的少女发髻,仆从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也恍若未闻。

她自顾自地走向金宝的书房,坐在他平日里考校珠儿的位子上。

神态平和,表情空洞。

金宝听到家仆报信,匆忙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他结发20余年的冷淡妻,穿着当年二人水府初见时的装束,坐在见证了他为沙城鞠躬尽瘁20余年的宝座上,和顺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

“夫人?”

金夫人闻声,向他柔柔递来一只手,“夫君。”

金宝稍稍放下警惕,向她走过去,“夫人怎么来这里,是肚子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金夫人摇摇头,橙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侧,将她的发丝映上了夕阳的颜色。金宝走到金夫人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臂膀,另一只手滑向她细长的脖颈,那绸缎般丝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他的夫人是水府人士,长得像古画里眉眼如画的仙子,总也不显老。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金宝就算再怎么精明强干,也是个六旬老人了。书房昏黄的灯光和依旧年轻的娇妻让他仿佛回到了精力最旺盛的时候。那时候他龙精虎猛,从水府基层一路高升,最后选择回到家乡沙城,继承祖辈发展矿业的经验,带领百姓致富。

他现在站得比当年的娘高多了,今日的沙城也与他童年那个穷困小镇不可同日而语。

他扪心自问,即便有所牺牲,也都是值当的。

“夫君,时间过得真快,我18岁时嫁与你,如今已有整整二十五年了。”她将头轻轻枕靠在金宝粗糙的手掌上。

金宝有些感慨,“正是正是……我赴任沙城副城主,也整整二十五年了。”

“我们的珠儿,也16岁了……”

金宝听她又要提起金珠,面露不虞,想要出言阻止。但见她面容哀伤,体谅她的心情,姑且按捺住了。

“你记得吗,”金夫人慢慢攀上他的手,“那位让珠儿着素服、拜沙山神灵为义父的卦师,他说过,珠儿若是能活到成年,灵根残缺的毛病便有法可解。”

金宝皱眉,没忍心把手抽走,“那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我一天、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就差532天……”

“你忧思过度了。”金宝心觉不对,浑身肌肉绷紧,可夫人的一对柔荑却好似忽然变成了钢索,紧紧抓握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就差532天!他就能活了!”

金夫人蓦地笑起来,发上钗环嗡嗡作响,竟是件法器,随着主人的心意驱使,刺向金宝的胸口。她发出一声令人悚然的尖啸,“死吧!都去给我的珠儿陪葬!”

眼见金宝便要血溅当场,他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慌乱。

“当啷”一声。

只见金宝胸前的护身镜从敞开的袍衫处浮起,从从容容地化解了金夫人凌厉的攻势。

两个人都停滞了一瞬。

“贱妇”,金宝反手甩向她的脸,这一击足够狠辣,让金夫人摔下了椅子。他合上袍衫,全然没了温存的兴致,俯身掐住金夫人的脖子,“念你是珠儿的生母,跟随我20余年,今日饶你一命。你若再不识抬举,水府不日就会收到你的讣告。”

金夫人啐出一口血沫,浑身剧颤。她摸向自己的法器,却被金宝轻易发现意图,她还不及碰到那钗子,钗子便化为了齑粉。

金宝冷哼一声,甩袖合门而去。

她心神俱裂,嘶吼着扑向门口,却被金宝的灵气牢牢挡住。她便用拳头一下下地凿锤门板,直到血迹斑斑、深可见骨,门也岿然不动。

书房没有窗户,分不清时辰,不知道昏死又醒来多少次,门从外面开了。

“你还好吗?”来人问。

金夫人费力地聚神,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位她想不到的访客。

“孟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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