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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药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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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停下诵读,轻轻合上书册。他起身,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想将她放平。指尖刚触及她的肩膀,她却猛地一颤,骤然惊醒,眼中瞬间布满警惕与惊惶,如同受惊的鹿。

“是朕。”李湛立刻收回手,低声道。

鱼阅微看清是他,眼中的惊惶才缓缓褪去,但那份冷漠又迅速回归。

她垂下眼睫,自己慢慢躺下,背对着他,拉过锦被盖好,依旧一言不发。

李湛站在榻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坐回椅中,并未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守着她,也守着这片脆弱的、藉由荒诞故事维系着的短暂安宁。

几夜的话本子讲下来,李湛留意到,她眼底那片挥之不去的青黑,似乎并未因那猛药或是话本故事而消减几分。

她依旧睡得极不安稳,偶尔他在深夜悄然到来,还能听见内间传来压抑的、翻来覆去的细微声响,如同被困在网中的幼兽,挣扎得无声却惊心。

太医署开的安神药日日送来,她也依言喝了,只是效果甚微。李湛心中焦灼,却也无计可施。

他想起那夜他迫着她沐足后,她虽骂得凶狠,但身子到底是暖了些,后来似乎也靠在榻上迷糊了半晌。或许,太医说的泡脚之法,当真有些效用?

只是,上次那般用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沉吟片刻,吩咐高裕:

“去将那周明安唤来。”

不多时,周明安便被高裕引至紫宸殿一处僻静偏殿。他心中忐忑,不知陛下再次单独召见所为何事。

李湛屏退了左右,只留高裕在门口守着,这才开口,语气是罕见的平和,甚至带了一丝请教意味:

“周太医,朕记得你前次曾说,药汤泡足于安神有益。朕想再细问几句,她如今这般情形,可能日日泡得?所用药材,与前次高热时所用,可有不同?水温、时辰,又有何讲究?”

周明安闻言,心头稍定,原来是问这个。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女子的脉象,恭声回道:

“回陛下,贵人乃虚火内扰,心神失养。泡足之法,取其引火下行、温通经络之效,只要不在饥饱之时,或自身并无外伤风邪,日日泡得,确有益处。

“药材上,高热时所用偏于发散驱邪,如今则当以养血安神为主,可用酸枣仁、远志、合欢皮、夜交藤等,煎汤取汁,兑入温水中即可。水温不宜过烫,以手足放入感觉温热舒适为度,浸泡约莫两刻钟,至周身微微汗出即可,不可过久,以免耗气。”

李湛听得极为认真,甚至让高裕取来纸笔,将周明安所言一一记下,连药材分量、煎煮时辰都问得清清楚楚。

周明安心中暗自称奇,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让陛下如此费心劳力,事必躬亲。

得了太医的准话,李湛心中有了底。

是夜,他再去宝月楼时,并未提前告知,而是亲自拎着一桶按照周明安方子熬好的、温度适中的药汤,走进了暖阁。

暖阁内,鱼阅微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琵琶录》,专注地看着上面那些繁复的指法图谱与工尺谱,眉宇间带着一丝钻研的沉静,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跳跃的烛光在她清瘦的侧影上流转,竟有几分昔日鱼府书斋中那个无忧少女的模样。

李湛脚步放得极轻,但她还是察觉了,抬起眼,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冒着袅袅热气的木桶上,原本平静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时辰不早了,泡泡脚,好生安歇。”李湛将木桶放在榻前,语气尽量放得平和。

鱼阅微放下书卷,声音冷淡:

“不劳费心。”

李湛知晓她会如此,也不多言,只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俯身便要去捉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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