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铃中(第2页)
“你看,郎中就在外头等着,他是来帮你的。只是搭个脉,很快就好。”
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她藏在被中的手腕,那肌肤滚烫,让他心头发紧。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十足的耐心,将她的手臂轻轻从被中引出。鱼阅微似乎有些不愿,手腕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力道微弱,终究还是被他温热的掌心稳固地托住。
“好了,就这样,别动。”
李湛低声安抚着,如同驯服一只受惊的雀鸟。他托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在床帷外早已备好的脉枕上,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昏睡中仍蹙着眉的脸庞。
周太医在外间,虽垂着眼,但皇帝那钻入床帷后,低缓到近乎呢喃的哄劝声,还是断断续续地飘入他耳中。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自己此刻是个聋子。
这位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敢深想,待那截纤细滚烫的手腕终于安稳地落在脉枕上,他连忙收敛心神,屏息凝神,再次伸出三指,小心翼翼地搭了上去。
床帷内,李湛依旧维持着半俯身的姿势,一手轻轻按在鱼阅微的肩头,似是安抚,另一手则隔着锦被,虚虚地拢着她,目光紧锁着周太医诊脉时神色变幻的脸,仿佛要从那细微的表情中,提前窥知吉凶。
周明安屏息凝神,伸出三指搭上脉息,眉头渐渐蹙紧。
这贵人,似乎还病得不轻。
诊脉完毕,收回手,他斟酌着言辞,低声道:“贵人……此乃积劳成疾,外邪引动内虚。风寒入体是真,但根源在于长期心神耗损,五内郁结。这发热易退,只是这失眠惊悸之症……恐非一日之功。”
李湛听着,眉头越锁越紧:“可能用药?”
“可用药。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贵人体虚,若要尽快压下这高热,稳住心神,需用一剂猛药。此药药性峻烈,能强行引火归元,安抚神魂,但服用后……身子会有一段时辰异常燥热,如同……如同身陷火炉,且可能伴有心神恍惚,情志难以自控之象。须得有人从旁看护,以防意外。”
李湛沉默片刻,看着鱼阅微痛苦的神情,决然道:“用。”
周明安不再多言,立刻提笔开方。写罢,他又补充道:“若服药后,贵人……身热情动,难以自持,可按压几处穴位,或可稍解其苦。”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自己手臂、腿侧以及……腰腹间的几处穴位示意了一下,这些位置着实有些私密尴尬。
李湛目光沉静,并无丝毫避讳,仔细看着他的动作,甚至伸出手,隔空比划着确认位置:
“是这里?还有这里?”
额角渗出冷汗,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以指腹轻揉,力度适中即可。”
他心中叫苦不迭,只恨自己为何今夜当值,撞见这等秘辛,只盼着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高裕立刻拿着药方亲自去抓药煎制。
暖阁内又只剩下李湛和昏沉的鱼阅微。他重新坐回榻边,用浸了温水的软巾,一点点擦拭她额上的冷汗和干涸的唇瓣,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
药很快煎好,浓浓的一碗,散发着苦涩的气味。李湛将鱼阅微半抱在怀里,试图喂药。她却因神志不清,牙关紧闭,药汁顺着嘴角流下。
“阅微,听话,把药喝了。”
李湛低声哄着,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喝了药,身子就不难受了。”
她似乎听进去了一点,微微张开嘴。李湛小心地将药匙递到她唇边,一点点喂了进去。喂完药,他又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着婴孩。
药力很快发作。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鱼阅微原本只是发烫的身子,开始剧烈地燥热起来。她无意识地踢开身上的锦被,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灼热。
“热……好热……”
她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妖异的潮红,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此刻半睁着,水光潋滟,竟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的媚态。
她似乎觉得李湛身上微凉舒适,像寻求水源的鱼儿,滚烫的脸颊和嘴唇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留下湿热的触感。